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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 序章6 香港攻防戰——“內戰預感”與“北美恐懼”
最后更新: 2025年6月1日 下午1:36    总字数: 14920

 

  神傷者——The Sijjīn-rejected.

  源於死海古卷的殘葉中的預言:"الشَّخْصُ المَطْرُودُ مِنَ السِّجِّينِ"

  即,被西辛(Sijjīn)排除在外的人。

  西辛是記錄人類惡行的罪惡之簿,在死海古卷中,天啟的預言提到在報應日來臨的前夕,要有五輪次的天災,遵循宇宙的規律,讓人類毀滅再新生。

  易蔔劣斯拒絕讓人子的新生,拒絕復活日,它將以殘暴的操盤毀滅人世。

  啟示言:“人子啊!我確信你們不再擁有引導你們走出愚昧之人。死亡之江流淌向你們的末世前夜。但是,‘西辛’開了一側扉頁,它不記載惡行,也不記載善功。那是你們與災厄對抗的籌碼——使徒選中之人。”

“被使徒選中的人並非救世之主,他們亦可是滅世的幫兇。就像先輩用金屬鑄造的硬幣,任何事物都會有正反兩面。他們的力量源自於全人類的個性——既有醜惡的一面,也有光輝的一面。最終,仍會是中庸的內嵌。”

  現在,西辛之扉頁已被撕下,受此天地特許,被其排除在外的人子啊,被神所傷害的孩子們啊,我來給予你們,這賜福和詛咒渾然一體的身份——神傷者。

  

山海特別市,東亞共同體國民議會大廈

  位於中央區的國民議會大廈,外形是一座以Y形為軸、不規則展開的黑色高塔,不計算塔尖,建築高度為五百米,共有42層,每層高度不一。在戰時狀態下,這裡一小時內會召開超過20場以上的重大會議,除了行使議會的職能外,這裡亦能被形容是一座司令部。

  21層的禮堂位於大廈的中心樓層,是國家安全特別委員會獨屬的對外交流區塊。此刻,禮堂的中心逐漸投射出一道人影——國家安全特別委員會首席安全顧問——陳德琞。他以投影的方式出現在會議的中心位置,周圍的圓桌依次有級別不一的執行官員落座——國特委的緊急會議只邀請具備直接執行權的各單位領導者參會。

“時間緊急,直接匯報吧”

“各位與會者,我們東亞共同體的核心城市——香港,在一小時前拉響了A2級別實體災害警報,此刻正正面臨滅城的危機。”

“第五十六戰區已經在第一時間就投入運載機和戰鬥機群進行支援了。我們在配合你們國特委的行動上應該沒有差錯。”

“是的,司令。能告訴我,您的下一步行動嗎?”

“如果你們國家安全特別委員會的王牌無法解決這隻A2級別的天使,上頭會要求我們在災害擴大到整個南海沿岸前——投放一顆中子彈下去,讓整個城市從世界地圖中抹去。”

“還真是不留情,但這樣的情況是不會發生的。”

“是嗎?我看現在田淵執行官的情況不是很樂觀呀——在戰場被轉移到香港中環地區後,因為檢索到一般民眾的大量生命信號,她的權限被鎖定了。”

“嗯,沒錯,她現在正陷入苦戰當中。”

“呵,別裝傻了,老陳。”

“仇監察長!沒想到您老人家也發話了呢。你對我的發言,或者說對國特委有什麼意見嗎?”

“請不要誤會,老陳,我們對於國特委下轄的安息部是十分欽佩的——他們九個人的實力足以比擬九個集團軍,當然,前三席或許還不止。但作為我們東亞共同體最強的武裝力量,他們的力量必須要被牢牢把控住——東亞科學院所開發的內嵌弦環——不僅能極大地增強他們的戰鬥力,同時還能牢牢限制住能力的進階使用,這是增幅器,也是枷鎖。”

“說了半天還沒講明白你的意思。你自己也說了,安息部的力量使用被牢牢控制住,每次狂戰程式的開啟都必須經過委員令。”

“別以為我不知道,他們九個人之中有個例外。”

  陳德琞收起了自己的笑容,將右手搭在紅木桌上,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向他發話的監察首長。

“安息部的2號使執,身為前三席中的絕對強者。我對他的獨來獨往和不配合其他單位的高傲態度已經很不爽了。而且他的能力到現在都沒有被錄入程序吧?這種力量無法被規範的情況是極大的安全隱患!那邊的,東科院的馬院士,麻煩你向跟解釋一下。”

“呃,是這樣的,監察長。他的能力至今都無法解析,所以根本沒法錄入系統,我們實在沒有辦法...”

“嚯,他全身上下就一把生鏽的破古董,這就沒法接入你們的系統了?你這番話多少有點讓東亞科學院蒙羞啊。”

“仇寰業,這件事確實怪不得東亞科學院,他的能力無法解析和控制是事實,所以我們將其分配到第二席的位置上,就是為了讓首席執行官來監督、制衡他。”

“制衡?我看你們整個安全委員會都需要被制衡!掌握這麼極端的力量,此刻是不是想依靠香港之戰立威,進一步擴大自己的權力——別以為我不懂你的小心思,陳-委-員。”

“這麼說,你是不同意已經到達香港的他,開展行動了?”

“當然,安息部也算是特別武裝力量,他在沒有通知的情況下自行到達戰場,違抗軍令者當以軍法處置!”

  聽到這番話後,禮堂內頓時喧囂了起來,議論聲紛紛——在如此緊張的戰時風口,這名監察長不依不饒的態度令不少在座官員感到驚訝,但也有人讚同他的說法,所有人的眼睛都聚焦在這個中年男人的投影上,想看此人的反應。

  陳德琞對這番極具侵犯性的話語沒有回應,他用手撓著脖子——自己的頸項處有一道細小的光圈,委員輕觸了那道光圈。

  下一秒,另一人的黑色投影閃現在仇監察長背後,側身耳語道:

“您,處置得了我麼?”

  數十把刀刃從仇寰業的胸膛中穿刺而出,血濺當場,而眼前不知什麼時候抬立起來的一塊歪扭鏡子則倒映著自己被其處刑的恐怖畫面。

“唔啊啊啊!!”

  仇監察長失聲尖叫,嚇得從椅子上摔了下來,趕緊摸了摸自己的胸膛——沒有血,沒有刀子,也沒有受傷。他沒有死,但在剛剛那一瞬間,他感覺自己被千刀萬剮了千萬回。

“誒,老仇你怎麼摔倒了,是沒吃晚飯,低血糖了麼?”陳德琞從圓桌的另一邊、皮笑肉不笑地俯視著他。

“我...我沒事,司令,你們五十六軍區繼續配合國特委...還有香港警務處的行動,新出現的錯頻空間邊界線既然過不去...那..那就空投!剩下的你們自行探討吧,我身體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

  仇監察長渾身冷汗,匆忙地逃離了會場。

“諸君,我們繼續吧。” 陳德琞又露出他那老狐狸般的招牌微笑,把手從脖子上放了下來。

香港,維多利亞港

  在錯頻空間解除的同時間,僅是實體的市民目擊報告就超過30起,空間內的人類也被隨機刷新在二階錯頻空間內——即整個香港。

  錯頻空間·二階段,是指在原“錯頻”解除後,一定概率出現的、擴展為整個城市轄區內的空間囊括,被其囊括的區域裡實體可以自由活動,且與外界連接的部分豎起無法出入的無形高墻,高度約2千米。二階錯頻空間在人類可觀測的歷史中僅出現過一次,即特拉維夫滅城時間,持續時間為兩個小時,全城近80%市民死亡。

【備註:錯頻空間存在吸收出現地區“記憶”的可能性,二階段是吸收的預備】

  “砼天使”在發現自己鏈接不到自己的落羽後才發覺,自己脫落的約20%身體組織的力量並非化作獨立個體而執行自己的殺戮指令——它被另一個獨立實體吸收了,化為己用。

“我-憤怒。‘內戰’-不可原諒!我...”還沒等話說完,亞人將刀插進它的嘴裡,向右側揮刀,劃開了雕像的臉頰。

  而在對岸的維多利亞港,澹刺桐在天地變換中回到了現實世界裡。他抱著黑體匣站起身——外套在‘錯頻’結束的混沌間丟失了,自己身上穿著一件極薄的黑色緊身針織毛衣。他手中的黑體匣此刻正與眼前的臨界黑體反應儀產生著激烈吸引。他放開手,匣子靠在了反應儀旁不再動彈——這個東西對他而言如此重要,讓他鬆手的原因,只能是那個靠在欄杆上,把玩著硬幣的男人。

“好強烈的壓迫感。”

  澹刺桐不自主地咽了下口水。眼前的男子身穿合身的制式西服,黑色領帶掛在胸前,在黑暗中伴隨著溫柔的夏夜晚風飄飄然起舞——兩個男人都是黑色的信徒,晚風下浮於夜色的深邃。

  殺氣襲來——一把刀橫插進自己的腦髓裡攪動,大腦的褶皺像麵條般被挑起、撥動、束攏、剪斷。澹刺桐感到自己的細胞本能開始恐懼和顫抖,他不由得單膝跪倒在地上,強忍著沒有倒下。看到此番情景,倒是勾起了欄桿上那黑色西服男子的興趣。

“看樣子,你就是田淵提到的那位新發現的神傷者了。”

  在戰鬥中,澹刺桐的面部投影已經徹底失靈——男人走上前,輕輕挑起他的下巴,仔細觀察著他的面容。男人看向澹刺桐的眼睛——冰冷中固守著破碎的質感,陰鬱中叢生著不朽者的傲慢。

“很不錯的表情,來加入國家安全特別委員會吧,我會好好培養你的。”

  相見不過半分鐘,他就對自己發出了邀約。

“你...是什麼人?”殺氣被緩釋了,澹刺桐感到掐在自己脖頸上的那隻無形的大手鬆開了,他喘著氣,問詢眼前人的身份。

  打火機的開合聲再次在海灣之上響起,清脆的聲響很快就變成了上膛聲。骰子已經擲下,輪盤的賭注被依次裝填,他於江灣覆海潮之上說出了自己的姓名。

“國家安全特別委員會,安息部,第2號使執——岑暉。”

  在安息部的編制中,共有十人的名額。能加入國家安全特別委員會的安息部,意味著站立在全東亞的頂點,成員的編號代表著加入時間的早晚,並不能絕對評判實力的高低——除非是前三席。安息部的前三席意味著斷檔級別的實力差距,是全東亞乃至世界範圍內的最強者。

  當他在錯頻空間內親眼目睹了田淵亞人的強大實力後,安息部在澹刺桐心中就變得有些曖昧起來——他心中確實對那裡產生了一種別樣的歸屬感,但如果自己一旦加入國特委,意味著他將成為公權力的白手套,到時別說去找尋這麼多年來困惑他的真相,連自由都無法保證。

“抱歉,我對你們國特委不感興趣,我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真可惜呢,我看上你的話,你就可以免試入職了,福利待遇的話...”

“每月起薪三萬亞太元,一年24薪,可預支和申請週薪結算,七險二金;每週做三休四,朝十晚四,四倍加班費,帶薪年假50天,帶薪病假52天,休息日不計入年休假;單位不收私人護照,各國來去自由。”

“勞動合同在哪簽?”

中環,民耀街與金融街交叉口

  在確認了“內戰”的能力無法穿透金屬盾牌後,以隊長景罅明和副隊長周港榮率領的五人先遣隊開始逐漸逼近其本體。燃燒的車輛、凹凸不平的柏油路和失常的路燈——煉獄般的大街上,仍有勇士向實力懸殊的敵人進軍。

  沒有站在前線的特警根據行動前的部署,攜帶金屬盾牌佔據了各自的射擊點;醫療支援班則在中環3號大廈旁的龍河道待命。在錯頻空間突變至二階段後,整個香港都被無形的透明障壁所包圍,任何人與車輛都無法出入。

“老景,你說他們為什麼要給我們空投重型武器,而不是直接派遣聯合陸軍來接替我們呢?面對這種突發情況,應該交給職業軍人來處理啊。”

“事出有因,很可能是他們進不來了。”

“那傘兵呢?空投幾隻部隊過來都比給我們這些殘部丟些武器強啊。”

  事實上,在二階錯頻空間展開的同時,五十六軍區就嘗試過派遣傘兵進入,但是先遣隊很快就失去了聯絡——當這片殺戮領域展開的同時,其中的容量就已經被鎖定了。金魚街、重慶大廈、油麻地、西九龍和旺角地鐵站接連捕捉到了實體信號,但毫無疑問,此時此刻在與整個香港最強的實體對陣的,是由景罅明所率領的飛虎隊攻擊A隊。

“震爆彈,10枚;定點爆破炸藥包,5個...武器沒問題。”

“後方還有三輛能用的車,包括兩輛戰術截擊車和一台中型貨車。”

  周港榮向走到自己斜前方的景隊瞥了一眼,發現他身上背著一台電鋸。

“你帶這玩意兒做咩啊?反器材狙擊槍都沒法把他打死,還想同他肉搏?!”

“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能性的對策,好了,開始行動吧。”

“收到。”

  “內戰”伸出極長的手臂向周港榮襲來,目標是他的盾牌。當副隊長的盾牌脫手的一瞬,出現在怪物眼前的卻是一枚拋至空中的震爆彈。

“叮————”

  怪物陷入了短暫失明,五把突擊步槍和後方的特警在聽到聲響的同時向它開火。四、五秒的掃射過後,“內戰”放下了它坑坑窪窪的手臂,發出了一陣怒吼。隨後一道烈風吹來,這股自上而下的龍捲風讓其中一名隊友失去了重心。再次抬起頭,實體的凝視如期而至。

“糟糕。”

  他的思想開始不受控制,眼前浮現起過往人生的殘影——在警校被前輩霸凌時,額頭上被煙圈燙出的傷痕;在得到長官“我會擔責”的口頭承諾後,嚴刑拷打犯人,然後被處分至最基層,受人白眼;家人被刑滿釋放的犯人當街報復,至今仍躺在病床上,臉上戴著呼吸器。

  回憶化作殺意,他扔掉了防爆盾牌,扔掉了彈藥耗盡的衝鋒槍,從腰間拔出手槍朝著他正前方的周港榮射擊。

“不好!”如果這時候將盾牌拉回來防禦子彈,他將暴露在“內戰”的眼皮子底下——但他還是這麼做了。下一秒,手槍子彈被盾牌接住,而他的身後則是為他舉盾的景罅明。兩個人的默契迅速完成了這一聯合防禦。

  被控制的人將手槍對準盾牌下的腳,但下一刻他所瞄準的地上滾出來又一顆震爆彈,並在離他極近的距離引爆了。

“叮————”被控制的隊友應聲倒下,然後被另一人迅速帶至車後的掩體處。

“震爆彈有效的話就這樣用吧,殺死它後,控制狀態應該能解除。”

  周港榮默默點頭,心中卻升起一陣未知的觸動——在那名隊員向自己開槍時,對方的眼神不是被控制後的無神,也不是無法自控的慌張,而是,是...

“仿佛要把世界撕成碎片般的滔天怒意。”

“哈?”

“老景,你之前說這個怪物長得像哪幅畫裡的人來著。”

“《內戰的預感》,兄弟我在歐洲旅遊時看到過。”

“如果按照這個點來推測,我覺得這個怪物的能力,很可能並不是精神控制。”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等下跟你說吧,攻擊又要來了。”

  “內戰”拖動著它龐大的底盤衝了過來,意在打亂他們的陣型。餘下四人盡力閃避,但眾人的站位已經被他切割開來。

“分散站位正合我意,射擊!”

  “內戰”沒有躲避這一輪射擊,它已經辨認出了這群人中的指揮是誰——巨大的手掌將景罅明連人帶盾牌扇飛到街邊的五金店裡。

“好痛,可惡。”

  景罅明落在雜貨店內的最深處,處於實體視線的死角裡。但當他抬頭時,卻發現七八個避難的市民茫然地看著他。

“你們,你們怎麼在這裡?”

“啊,是警察,我們剛剛從國金二期下來...”

“快閃開!到死角去!!”

  他的警告為時已晚,“內戰”瞬間就完成了對其中五人的控制——他們拿起店鋪裡的鋸子、扳手、鐵棍和不知哪裡來的砍刀,沒被控制的二人還未反應過來就被他們用武器殺死了。在被扇飛的過程中,他的步槍和盾牌全部脫手,而電鋸也落在了店門口,距離他有一段距離。

“該死。”

  景罅明簡單觀察了房間的結構,注意到身後有一扇門,他一邊向後退去,一邊脫下自己的防刺服背心,包裹在左手臂上,隨後再次戴上了指虎。

“來吧!”

  被控制的市民揮舞著手中的武器蜂擁而上,景隊先是一個墊步側踢踹飛了最前端舉著扳手的人,後面四人避讓開這個被一腳踹飛到店門口的倒霉蛋,然後從門外衝了過來——砍刀和鋸子落在防刺服上,被全部擋下。景罅明趁此拉近距離的時機一拳將前兩人的面門揍去,鼻骨和顴骨碎裂的聲音沒有嚇退這幾個被控制後已經癲狂的市民,老景見狀便直接朝他們每人的太陽穴砸去,這才使其陷入了昏迷。

“呼...還有兩人呢。”

  不詳的聲音響起——電鋸被拉響了。

“可惡,這可不是防刺服能擋住的。”

  他迅速衝出了房門外,來到了寬闊的店鋪內與這兩人周旋。持鐵棍的那人握住武器朝景罅明刺來,我們的警官側身避過後抓住了鐵棍的末端,將其拽至身前,一發勾拳直擊對方的腹部,方才剛吃過的夜宵都被這一擊打了出來。在二人右側的貨櫃突然被推倒——是電鋸市民!此人揮舞著電鋸胡亂劈砍,剛被揍至再起不能、倒地不起的人只因擋住了他的去路,腦袋便落了地。

  狹小的範圍內,景罅明依靠他迅捷的步法冷靜地閃避著,不一會兒整個店鋪已經被切割的亂七八糟。身後槍聲大作——他的隊友還在前線艱苦地戰鬥,沒有他的指揮,整個攻擊隊都身陷險境。

“砍你老母,電鋸是這麼用的嗎!!”

  景罅明的心中激起一陣無名怒火,他不再退後,放任電鋸逼近自己眼前。屏息凝神,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對外界最細微的變化感知上。

“滋滋滋...嗡嗡嗡....”

  瘋狂的電鋸朝向他的頭顱劈去,昏暗的光線裡突然激起一陣熱烈的火光——是景罅明的抽刀彈反帶來的瞬發火花就像電焊時的灼眼光芒,敵人被這意料外的反擊震顫住,下一秒,裹挾著強烈怒意的拳頭落在了自己的下腹部——他被一拳轟飛,重重地砸在墻上,肋骨隨著墻壁的裂痕一同碎開,再也站不起身。

“醒了後,可別怪我哦。”

  景罅明撿起這把屬於自己的電鋸,戰友的慘叫聲卻從柏油路那頭傳來,他奔至路邊——周港榮,他古銅色的手臂青筋暴起,將一名戰友舉在空中,而另一名戰友已經倒在了血泊當中。

“發生了什麼?怎麼會。”隊長的大腦宕機了,他怎麼也不願相信同自己出生入死多年、唯一還存活在自己身邊的堅強後盾,此刻被“內戰”控制的事實。

“不能開槍,不能開槍...”

  在戰場上,一瞬的躊躇會帶來死亡,他深知這一點,但就是這一瞬,他想起了太多——多年前的香港生化恐怖襲擊中,他作為攻擊A隊的隊員第一次出勤任務,但卻在旺角遭遇暴徒埋伏,身旁戰友接連殞命,而他與周港榮在遇襲的公寓中殺出敵陣,與B隊會合後殲滅了恐怖分子的主力。如果故事到這裡,普通的戰友情就到此結束了,但隨即而來的插曲改變了周港榮對他的意義:最後一名暴徒在公寓五層劫持了一名男孩當作人質,景罅明極力克製情緒,放下了手中的槍,試圖穩定敵人。

“你這個條子,我想問你個問題。”

“你想問什麼都可以,不要傷害那個孩子,可以嗎?我來當你的人質都可以。”

“像我們這樣人類的叛徒,放點會讓人病變發狂的毒菌,在大街上無意義的摧殘生命。你猜猜,是為了什麼?”

“如果你要我是說,那當然是滿足自己扭曲的報復心吧,報復社會,但卻只敢抽刀向弱者,臆想著反抗強權,但手中卻掐著一個無辜的男孩。”

“大哥哥,救我。”男孩開始哭泣,但景罅明不能輕舉妄動,儘管他的對話其實已經足以激起暴徒的情緒了,現在只能寄希望于趕往對樓狙擊點的周港榮了。

“你也有過那個時刻吧?想把他們都殺掉的衝動,隨即思考對策——警察會不會找上門?如果我擁有能隨意殺死、剝奪他人性命的能力,一切道德准則和法律約束對我來說都將不復存在——因為我已然是統戰價值極高的危險人物了。可我不是,我依然是肉體凡胎,我只能用鐵與血來踐行我的意志。”

“說了這麼多,你不還是個殺人犯,一個恐怖分子。”

“哈哈哈,你是完全不怕激怒我啊?你真的是飛虎隊嗎,談判技巧一點沒有,跟俄羅斯的特種部隊有的一拼。”

“你跟我說這種屁話,難道主觀還用人教?”

“這可不是屁話,差佬,你試著想一下,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那種可以隨意剝奪他人姓名的強者在?他們會怎麼做,不管心地是否善良,但人心始終是肉長的,不會是菩薩心腸!肯定會有很多人報復社會,並推崇將行動合理化的‘正義’——我現在就是在踐行這樣的正義,我們人類的罪孽來自於此!來自於集團化的暴行,集團化的偽善和群體性的暴行,我死後,還會有新的人意識到這種行為,遲早會有一個無比強大的瘋子來帶領我的同志們,摧毀這個循環。”

“說了這麼多,我都有點佩服你了,原來還是一個有理想信念的瘋子。”

“我的信念是自己給的,而你的信念是上位者灌輸的。”

“既然如此,我們用有武德的方式,來解決這一切,如何?”

“來吧!差佬。”

  周港榮趕到對面頂樓後架起狙擊槍,卻發現目標所在的房間裡,景罅明和最後一名暴徒徒手互毆起來。

“怎麼回事?老景你在幹什麼。”

  他在狙擊鏡裡目睹了一切——二人在互毆中,誰也無法壓制誰。歇戰期間,片刻的對峙中,目標的嘴唇微微翕張,好像說了什麼,聽到這番話的景罅明突然停滯不動,然後在狂怒中將暴徒踹出窗戶,后者墜樓身亡。

  那起事件後,景罅明雖作為最大的功臣被政府表彰,但男孩實話實說的供詞卻將他推向了法庭——他在暴徒已經喪失抵抗手段後,殺死了對方。法庭上,周港榮作為唯一目擊證人出庭,而他的戰友只知被告席中一言不發,沒有坦白,也沒有否認——自己被所救之人送上了法庭是事實,但自己在暴怒之下殺死失去反抗力量的敵人也是事實。如果按照目前所知的情況和證詞來判決,那他將面臨最低七年的監禁,然後在監獄中被自己親手送進裡面的重刑犯們報復...

“證人周港榮,景罅明殺死繳械的犯人的情況,是否如實?請你如實回答。”

  被告席上的他身穿黑色西服,仰望著證人席上身穿警服的隊友。景的眼神,帶著認命,沒有任何不甘;周看著他,眼神有些迷離,瞳孔在放散後收縮,嘴唇翕張著,呆滯地望著眼前的那張紅木桌。

“證人!請回答我的問題。徇私枉法的行為不會為你帶來好下場,希望你牢記。”

“呵呵。”

“(可是你們又有誰看到呢?)”

  在將兇犯包圍至公寓樓的過程中,周港榮在死角打碎了所有閉路電視和監控攝像頭。

“老周,你這是做什麼?”

“不要多問繼續執行任務吧。”

  被告席中的景罅明瞳孔瞬間放大,他回想起了這個場景,然後回頭驚訝地看向那位和自己相識還不到兩周的、唯一倖存的、今後還會陪自己一直走下去的戰友——他將左手背至身後,用食指和中指擺出十字架的模樣。

“法官大人。我向憲法和紀律起誓——景罅明,處在特別情況中殺死了情緒極度不穩定、隨時有可能危及平民生命安全的恐怖分子,一個極端危險的暴徒。而被解救的人質,在我的望遠鏡中看到的是他被以誘拐的方式隨暴徒來到公寓樓中,隨後的場景對兒童的心靈來說未免太過於暴力——哪怕是最高尚的警員執法,也要用到的暴力手段,正是景警察的碾壓式執法,讓思想不成熟的人質在潛意識中誤以為來解救他的警察才是敵人,是施暴者,而誘拐他的暴徒是好人。”

  景罅明的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這段陳詞中半真半假,雖然最關鍵的部分是第一句為他帶來正當防衛或正義執法的可能性,但後半段的個人主觀推理卻為整場庭審蓋棺定論了。這毫無疑問是偽證,雖然自己有想過這種可能性,但一個認識不到半個月的隊友,為何會為自己做到這種地步:混戰中擊毀攝像頭、狙擊位的迅速部署為他帶來唯一目擊證人的身份...最可怕的,是他料想到自己會在暴怒下殺死罪犯。

“周警官,既然你已經部署在狙擊位了,按你所說那名恐怖分子是極端危險的暴徒,那你為何不直接開槍擊斃罪犯呢?”

“法官大人,我的本職並不是狙擊手,雖然我是飛虎隊的一員,但狙擊精英們單獨成班。作為使用衝鋒槍的先鋒,我不敢保證我的狙擊步槍可以精準殺死敵人——更何況,我們的英雄景警官已經和敵人扭打在一起了,我更加不能貿然開槍了。最後,即使一切條件都具備了,在孩童面前開槍說不定還會給他幼小的心靈帶來無法消弭的陰影呢?”這三點論據有軟有硬,檢察官和法官一時間都還沒想到該如何追問,這個言辭緻密到宛如律師的目擊證人,“但我沒想到,景警官會把場面處理地更難看就是了。”

“(嘁,這小子還不忘損我兩句。)”

  而後的追問皆被周港榮的辯護化解掉了——香港針對警察的庭審一向以嚴厲著稱,哪怕這二人是功臣也不例外,但最後庭審宣判景罅明無罪的結果,毫無疑問證明這是周港榮的偽證和辯護爭取而來的。他們二人從審判結束後的流程與手續脫身後已是深夜,他們不約而同地走在了一起。

“我欠你一個很大的人情呢。”

“呵呵,於情於理我都應該這麼做的。”

“我不這麼覺得,很蹊蹺。”

“嗯?”

“我此刻應該謝謝你,感恩你,但詫異還是壓過了一切被提到了我的嘴邊——你為什麼要幫我?我們萍水相逢,雖說在剛剛的行動中出生入死,但你也沒必要把你的警察生涯賭在我身上,我想不通你為什麼會幫我。”

“慢慢猜吧,阿景。”

  迸發的血液濺在了周港榮的手臂上——此刻,他將舉在手中的戰友手刃了。而阿景只是無力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手中的電鋸耷拉在半空中,似乎是做好了接受死亡的準備。一旁的“內戰”也不對這個棘手的男人投以凝視——它很想這個即將開始的鬥獸戲碼,兩個摯友間的互相殘殺,如果兩個人都被自己控制,那便沒有意思了——在它眼裡,摯愛親朋殘殺的戲碼、同民族之間反目成仇的內戰橋段可比角鬥現場好看多了。

葵青區碼頭,口岸海關

  無首的巨人遊蕩在碼頭的集裝箱區內,最上端的紅色集裝箱上仰躺著被“錯頻空間”解體後的反作用力吐回現實世界的亞斯。他屏住氣息,他覺得自己已經沒有氣力和實體抗衡了,只能寄希望於留在此地的特戰部隊會與那個怪物交戰,然後趁亂回到自己的快艇上,逃離這片人間煉獄。

“嘀,嗒。嘀,嗒。”

  怪物暫時走遠了,他躡手躡腳地想跳下去一層,但攀爬的時候手臂脫力,亞斯狠狠的摔在第二層集裝箱上,巨大的聲響很快引起了實體的注意,它所特有的“嘀嗒聲”被收束,爬行的聲音如雨點般激起,愈發逼近。

“完了。”

  就在此刻,旁邊集裝箱的門打開了,一雙手將自己拽入了集裝箱的內部,他被重重地扔在了地上。起身後的亞斯定睛一看,救下自己的人居然是被自己的小隊殲滅的、海關部隊的最後一人——田居篁。他想要開口,但是話語沒有墜地,自己有太多難言之隱,不知該從何處開口。

“我知道你有很多話想說”田居篁握著自己中槍的手臂,先前被澹刺桐止住了血,但是部分肌肉神經壞死了,他只有一隻手可以用,“但現在最要緊的是逃離這裡,或者,想辦法幹掉那個腹腔裡長了個鐘的巨人。”

  在外遊蕩的實體於五分鐘前消滅了特戰部隊的六名斥候,而與他們合流的飛虎隊則在中環地區遇襲後便迅速趕往了市區執行任務,此處並非主力的部隊不敢輕舉妄動,只是遠遠遙望與觀察著怪物的動向——它是一個細痩高長的人形怪物,徘徊在碼頭間,約有14米高,果體、沒有皮毛和生殖器官,皮膚質感像是黃河上的羊皮筏子,標誌性的特種是:無頭,軀幹部分被鏤空——其內是一個鐘擺。

  在其直立行走期間,它軀幹內的鐘擺會發出“嘀嗒嘀嗒”的擬聲,在鐘擺聲停止時,它會以極快的速度爬行至目標附近。攻擊手段推測為“次聲波”。

【備註:次聲波通過對人體器官產生共振產生劇烈傷害,特戰部隊的斥候全部被其小範圍的可控次聲波瞬間命中,內髒破裂而死】

[郵件傳輸記錄:美加聯盟→東亞共同體]

“敬告東亞方向,受神聖德意志帝國國家憲兵特勤幹預組所監控的、位於加拿大伊麗莎白女王群島的、A1級別實體——‘北美恐懼’(Afraid of Americans)和位於西班牙巴斯克自治區的、A1.5級別實體——內戰預感(Premonition of Civil War)發生轉移,目的地極大可能是出現最新‘錯頻空間’的香港,請做好迎戰準備。”

  “北美恐懼”,誕生時間為第二次美國內戰後期,與A1.5級實體“丹佛屠夫”(Butcher of Denver)同時出現在尚為交火區的丹佛市——前者在2小時內重創美盟的海軍陸戰隊的兩支步兵營,並通過次聲波定點擊殺了三架武裝直升機的駕駛員,隨後一直徘徊在落基山脈之上;後者則與奔赴戰場的德克薩斯帝國第1騎兵師展開極其激烈的戰鬥,在孤星帝國的王牌師團歷經8個小時的血戰、損失約3成兵力後才將其徹底擊殺。丹佛市因落基山脈之上“北美恐懼”的存在被拋棄。內戰結束後,德國的憲兵幹預組作為中立勢力,其編製下的一名成員利用三個月的時間將其引導至加拿大最北部的、人跡罕至的伊麗莎白女王群島。科羅多拉州最終歸屬於德克薩斯第一帝國統治。

  根據現有情報,“北美恐懼”身為A1級別實體,存活至今的原因是其無法被熱武器所殺傷,和“長生軍”一樣處於徘徊狀態。德國方面所提供的情報是,根據其鐘擺的擺動規律可以在直角坐標係中推斷出一個安全引導區域來,利用規律來引領它行走,便可將其帶離人類活動區域——實際操作難度極大,稍有不慎就會被這個不穩定的規律帶偏,隨即被其殺死。目前只有德國方面的那位不知名的憲兵在長達三個月的引導過程中無傷完成了任務。

  在信號車的廣播下,躲藏著碼頭內的亞斯和田居篁也得知了這頭名為“北美恐懼”的巨人怪物的來歷,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破解情報中所提的“安全引導區域”的規律——德國並沒有公佈這個情報,他們想定期監測它來獲取生物信息,將其視為了私有財產。

“仔細聽,鐘擺並不是滴答滴答,而是無數聲響的高頻振動,導致我們以為它是一秒擊打一次。”

“老頭,你難道有什麼對策嗎?”

“別叫我老頭,我姓田,而且我也不老!”

“呃呃,抱歉...”

“算了無所謂,你知道二進制嗎?”

“看著我這清澈的眼神,你覺得我像上過學的樣子嗎?”

  田居篁一開始救下這個殺死自己無數同事和無辜之人的劊子手頭目之時,是想直接槍斃掉他的,但現在有個更危險的敵人徘徊在碼頭裡,這個南歐PMC的傭兵頭子的作戰經驗或許能派上用場“我會把你交給公正的法庭審判”,田居篁義正言辭地在三米外用槍指著他——但此刻的亞斯先前被田淵亞人揍得鼻青臉腫,但沒有受到致命傷,因為執行官的鐵拳是拳拳都不打要害,而是奔著可以狠狠揍他還恰好揍不死而去的。

“你要知道,你現在可顧不上什麼人權。能立功的話,法庭會為你酌情考慮減刑——香港沒有死刑,雖然我現在很想一槍打死你。”

“好好,我知道了。”亞斯垂頭,舉起雙手,“我現在任務失敗,橫豎都是一死,倒不如為你所用,做點皆大歡喜的事情。”

“畢竟我這樣罪無可赦的惡人,就應該像野狗一條,醜陋的死在路邊。”

  2分鐘後,亞斯從集裝箱衝出,破門聲吸引了“北美恐懼”的注意,鐘擺聲的嘀嗒聲逐漸停歇,在這個間隙他滾落在地面上。

“嘀....嘀滴滴嗒嗒嗒..滴...”鐘擺聲陷入了混沌的無規律狀態。

  那怪物俯身,寂靜的碼頭,只聽見一陣清脆的關節扭曲聲——它轉變為爬行狀態,以恐怖的速度朝亞斯爬來。

“噔。”

  夜色下的亞斯驅動著手中無法看清是何物的器械,撥動了什麼東西,怪物在離亞斯只有1米的距離停止了——它已經做好了擊發小範圍次聲波的預備姿態,但是在鐘聲敲響的一瞬,它停下了。鐘擺聲短暫恢復到了混沌狀態,並且再度要停止。

“噔-。”

  他手中拿的是一把嶄新的6弦貝斯:擁有更低音的B弦和高音的C弦。

“聽好了,我認為這個怪物的鐘擺聲是推進自己常規狀態徘徊的外在表現。一旦他進入索敵狀態,鐘擺聲就會停滯。所以,謎底就在謎面上——利用其他方式解讀它的鐘聲搖擺規律。我先前推測了幾種形式,如果是8位二進制,那鐘擺就可以表示為256個角度等級,或者用週期分割來化簡,比如用4位二進制來表示16個相位狀態。但是,難點在於”,田居篁露出了為難的神情,“我們沒有計算機,沒有任何人類智慧的輔助手段,只能靠人為,靠肉身來施展二進制的同頻。”

“你不妨把話說得更明白一點。”

“說白了,就是靠你粗略地輸出二進制的聲源,來賭它的引導精細度是否有那麼誇張,如果運氣好的話二位二進制——00/01/10/11就足夠了,運氣不好的碰到8位256個輸出的情況,那你256條命也不夠用了。”

“這個玩笑可一點都不幽默啊。”

“沒辦法。實體災害可能就是這麼殘酷。”

“那如果,它的鐘擺規律並不是二進制就能計算的呢。”

“是的,可能會有混沌擺,比如受驅擺的可能性。這種混沌行為的二進制輸出只能用閾值法來生成序列了——設定某一角度的閾值,超過閾值輸出1,沒有那就輸出0,這就是偽隨機二進制序列。我可以現在幫你計算一下這種可能性。”

“你是怎麼做到眼都不帶眨一下算出來這些的?我老早就想吐槽了!”

“那個,我是HKUST計算機科與工程係的博士,而且這些是本科階段的基本功吧。”

“我讀書少,你別騙我。”

  亞斯背著那把暗夜藍的貝斯倒退著行走著,他正在引導著怪物走向光明中。特戰部隊很快發現了他的動向,將燈光打在他的方向。

“噔-噔--噔-噔--”

  他賭贏了。“北美恐懼”正在跟隨他的輸出頻率緩慢的移動著。危機還沒有解除,他不敢保證自己會彈劈和彈錯音,全神貫注的狀態肯定不能永久持續下去,他必須需要有人接替,在自己將其引導至海邊的快艇處。而田居篁也躡手躡腳地從集裝箱上艱難地爬了下來——如果發出超過貝斯的聲響,會讓它轉移目標。

“來吧,跟著我的節奏繼續走下去吧,你這個鳥都沒有的痩骨仙。”

“餵,你在那邊做什麼呢?”

  一個在恐襲中被炸暈、一直到現在才醒來的保安向處於引導狀態的亞斯喊話,他沒有看見正好被集裝箱遮擋住的“北美恐懼”。隨著一陣清脆的關節扭轉聲,爬行聲再次如雨點般極其——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神速下,發聲者肝膽俱裂,倒地不起。

  所有人再次噤聲,車輛進入了熄火狀態。十幾公里外慘烈的戰場所發出的巨大聲響並沒有吸引起“北美恐懼”的注意力,它似乎只專心於一個固定範圍內的觸發條件。亞斯再次彈動貝斯,繼續著引導作業。

  彈錯一個音符,就是2秒的混沌鐘擺狀態——是的,他從一開始所經歷的情況,和剛剛它進行擊殺的方式來看,“北美恐懼”在被吸引注意力或者鐘擺沒有按照二進制規律輸出的情況下,會進入到一個接近2秒的混沌擺狀態,然後鐘擺歸零,從而實現獵殺(從一開始他救下亞斯的情況來看,在聽到聲響但丟失目標也有可能解除索敵狀態)。可惜混沌擺的時間太短,他還沒有想明白對策。

“啊,不好!”

  一語成讖,他的手指抽筋了!音節已經劈散開來,二進制被打斷。

“可惡,兩秒,兩秒。”怪物的關節已經開始抽動,它的關節開始扭動,他就要迎來死亡了!

“砰!”一聲槍響從他身後傳來——是田居篁開的槍。

  2秒還未到,所以它又開始了兩秒的混沌鐘擺期間,重新索敵。

“放!”

“砰砰砰砰砰!”

  在其他方向的槍響再次擊發後,怪物亦未撲向田居篁,特戰部隊的軍警們每隔兩秒進行一次規模漸增的鳴槍——田居篁似乎又一次賭贏了,混沌擺的索敵狀態是可以被刷新、被重置的,這種重置多半有上限,而此時在最近距離觀察和聆聽鐘擺運行情況的只有亞斯一人,他需要在最短的時間理解這個混亂的規律。

“我不行,我做不到。我看不到什麼規律,這就跟野蜂一樣雜亂..”

  無力和絕望的如同覆潮般湧入眼簾,他不想接受死亡——他大可以就這樣丟下一切,倉促逃走,說不定真的可行?他們不會殺掉自己的,因為他們自身難保的,他不是軍人,也不是警察,是手上沾滿無辜血液,已經走入地獄之扉的惡徒,不差這一個惡行,不差這一個...

“你曾經也是驕傲的士兵。”亞斯的眼前突然開始震顫,一些字符憑空出現...不對,是直接被投放在了自己的視網膜上。“別搞錯了,我們才是獵人。”

“啊?”

“使用傅裡葉變換,將時域信號轉為頻率,再用二進制表示。別忘了你的C弦和B弦,它們註定是用來幹這個的,具體怎麼做,那你只能憑感覺了。”

  亞斯的瞳孔中接著被輸入了這些字段,還有被確定好的函數,計算公式以及輸出結果,然後是:Pop,Slap,Pop,Slap...

  這些輸出結果被組成了一個樂譜。

“這回兒我算是欠了你...哦,還有那個老頭的一個大人情呢。”

  一陣激昂的貝斯Slap演奏在槍響結束後開始演奏——擊弦、勾弦、擊弦、勾弦...這段曼妙且暴力的樂譜浮在亞斯的眼中。只有內嵌弦環才能做到的計算機式的分析和跨領域函數轉換,但它卻被輸入到了沒有接入弦環的亞斯的瞳孔內。

  混沌擺狀態下的“北美恐懼”竟在這段演奏中開始重歸週期擺狀態,它的索敵獵殺狀態解除了。引導狀態再次開始。

  午夜陷入平靜,但平靜的有些異常,連遠方的中環戰場持續的巨響都消失了。

“難道飛虎隊落敗了嗎?”

  葵青碼頭殺機潛伏,國金二期鏖戰正激,中環戰場生死悠長。在絕望面前,名為凡人的非凡者們用勇氣撐起黎明來臨前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死亡天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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