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阳光透过医院干净却略显冰冷的窗户，落在病床一角，斑驳如梦。
医生刚刚查完房，确认她体征稳定，可以出院。
她轻轻起身，换上那套熟悉的训练服，动作慢了许多，身体仍旧疲乏，但心里却莫名有些轻松。
推开病房的瞬间，门外站着的三人几乎同时转头。
“世欢！”
洛希希像支被点燃的火箭一般冲过来，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我太开心了”。就在她差点扑过来前一秒，一只手及时拦住了她。
“别吓到她。”南淤皱眉，表情一如既往地严肃，嗓音低沉。
“我就想抱一抱嘛，又不会弄断她骨头。”洛希希撇嘴，没了扑人的机会，便转而挽住姜世欢的胳膊，整个人像棉花糖一样黏了上去。
姜世欢无奈地轻笑一声，却也没推开她。
“你终于能出来啦！”洛希希眨着眼睛，语速飞快，“今天我们去吃烤肉、甜点，然后试试那个新开的购物广场！我听说——”
“先别疯。”南淤冷不丁打断她的话，“她刚醒来不久，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先回宿舍休息一整天，要玩明天再玩，在宿舍里玩都行。”
“你就知道管东管西！”洛希希小声嘀咕，虽然不服气，却还是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姜世欢。
陆遥川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双手各提着一个便当袋，眼神有些局促，却真诚地望着姜世欢：“我……带了早饭。粥、鸡蛋还有一些青菜。医生说你要吃清淡点。”
“谢谢。”姜世欢接过袋子，心里暖了一下，“大家都在等我啊。”
“当然。”洛希希笑嘻嘻地勾着她的胳膊，“我们可是战友，是命都一起丢过的关系。”
洛希希又贴了上来，语气比她还激动：“这两天你什么都别想，就吃喝玩乐！我昨天就想好路线了——先吃冰淇淋，然后逛街，晚上还要——”
“不是说她今天休息吗？”南淤忍不住再次出声。
“你烦不烦啊！”洛希希叉腰，“就不能让我策划一个轻松假期？”
“在宿舍策划。”
“你说的不是度假，是坐牢！”
“切——”洛希希不服气地撇了撇嘴，但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挽起姜世欢的胳膊，“那今晚你得睡我旁边，我要把你当珍宝供起来。”
“......别把我闷死就行。”姜世欢轻声笑了笑，眼里多了些暖意。
几人仍旧住在考核前被分配的学员宿舍，但这次换了一间四人房，不大却温馨，彼此的生活节奏仿佛也在经历血与火的考验后，悄然发生了变化。
南淤将一张黑色卡片递给了姜世欢。
“工作人员让我转交，说你在昏迷时评定等级已完成。”
姜世欢低头看去，卡片被包装在一层特殊的防磁壳内，上面贴着一个封印贴，金色的字隐约能看见“录取通知书”几个字眼。
“录取书？”她微微挑眉。
“是的。”南淤点头，“这张卡里有你能被分配的学院学府或工作岗位列表，还有你的能力评级评估，后天需要提交选择去向的决定。”
姜世欢嗯了一声，随手放进了衣服口袋。
才刚收起，洛希希立马拉着姜世欢几人匆匆忙忙离开医院。
走出医院那刻，阳光扑面而来，微风吹得树影斑驳。姜世欢微微抬头，感受到春末的空气中混着阳光的味道，有些发晕，但又觉得安心。
宿舍还是那栋三层小楼，外墙上的绿植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推门的瞬间，熟悉的布置与气息扑面而来。
空气带着初夏的薄凉，医院大门口的路灯还未熄灭，昏黄的光晕映在她纤细的侧脸上，仿佛仍未从梦魇中彻底抽身。
姜世欢走出医院时的动作缓慢却坚定，脚步落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她身上披着浅色的长衫，背脊挺直，瘦弱的身形却藏着一股沉稳与冷静。
她眯起眼看了看天，没有笑，也没有叹息，只是深吸一口气，将胸腔残留的药味和梦境的灰霾一并压进心底。
这次的她走出了医院。
回宿舍的路上，南淤走在最前头，手里还拎着几盒零食和奶茶。
他嘴角带着那种常有的笑意，像是连黑夜都不曾能搅乱他的情绪。
“你一个人拿这么多，不累啊？”洛希希追上来，伸手要帮他分一点。
“累？我这可是为照顾大家的形象，必须拿稳。”他懒洋洋地开口，嘴角微挑，语气里是熟悉的轻浮打趣，“再说了，帅哥就算扛着两百斤也得风度翩翩。”
“哼，又在自恋。”洛希希撇嘴，但还是没抢他的袋子。
南淤侧过脸瞥她，月光下她的发丝染了一层银白，眼睛亮亮的，带着她特有的天真与活力。他突然语塞，半晌才别过头去，轻声咕哝：
“你穿这件……挺适合的。”
“嗯？”洛希希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你今天太吵了，晚点别再乱跳，隔音不行。”南淤语气瞬间恢复高冷，脚步却加快了几分，仿佛想赶紧甩掉自己的失态。
身后的陆遥川偷偷偷笑了一声，小声对姜世欢说：“南哥刚才是不是……害羞了？”
“他啊……应该不知道什么叫害羞。”姜世欢轻叹摇头。
洛希希却毫无察觉，还在哼着今天听到的旋律往前蹦跶。
姜世欢看着她的背影沉思着，她这样一个女孩，不小心把阳光洒在别人心头却不自知，暖意渗透却不张扬，真是不知道未来会有多少桃花。
...
隔天。
“走啦走啦！今天不玩个痛快，我对不起自己昨天熬夜护你们周全！”
清晨，天还没完全亮，洛希希就精神十足地叫醒所有人，挥舞着手中购物清单般的纸张，一副势必要拖着所有人走遍街头的架势。
她身上的小外套是昨天刚买的，干净利落的剪裁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步伐轻快、脸上有掩不住的雀跃，和刚刚进入考核时那个小心翼翼、总是躲在人群后头的女孩简直判若两人。
姜世欢刚起床，额发还有些凌乱，靠坐在床头：“你今天几点起的？”
“六点！”洛希希骄傲地挺胸，“精气神爆满！”
陆遥川揉着惺忪睡眼，一边拉开窗帘：“你昨晚不是还喊脚断了？”
“昨晚的我不配拥有今天的太阳！”她一脸理所当然。
南淤靠在病房门边，单手插兜，低眉冷眼地打量着她：“吵死了。”
大早上扰人清净，南淤有着超级大的起床气，又不敢对洛希希说什么。
如果她直接吵个一整天，他应该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哪有吵！我是热情！”洛希希哼了一声，忽然灵机一动地转头问姜世欢，“你看，世欢觉得我吵吗？”
姜世欢看着她那双亮闪闪的眼睛，沉默了几秒：“嗯，有点。”
“诶？！”洛希希顿时像个被戳破的气球，但下一秒就又振作起来，“你们这群人太冷血了！我要和遥川结盟！”
陆遥川：“啊？啊啊？！”
在一片嬉笑吵闹中，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来，斑驳地落在地板上，也照亮了他们彼此间悄然增长的亲密。
城市的休闲广场不大，却足够热闹。
喷泉广场旁，洛希希挽着姜世欢的胳膊，正在给她看一件亮黄色的连衣裙。
“这个好看吗？我觉得你穿肯定超好看！”
姜世欢低头看了一眼，嘴角抿着笑：“你觉得好看就买。”
“哎呀你不能总这样说啦！你也要有自己的审美！”洛希希一边念叨，一边扭头朝南淤招手，“你说呢？”
南淤站在她们身后五步外，手里拎着她早上非买不可的点心袋子，满不在乎道：“穿不穿都差不多。”
“你这是不懂审美的男人才会说的话！”洛希希气鼓鼓地说完，突然眼神一闪，“那……你觉得我穿好看吗？”
南淤顿住。
她穿的是白色连衣裙，裙摆干净利落，配着牛奶茶色的单肩包和一串简单的耳坠，清爽又明亮，像一束藏在云后的光。
他轻咳一声，移开视线：“……不难看。”
洛希希满意地哼了一声，小声嘟囔：“那就是好看喽。”
陆遥川从旁边的小摊回来了，递给每人一份冰淇淋，小心翼翼地递给洛希希时不忘加上一句。
“我觉得你穿什么都好看，洛希希姐。”
“谢谢遥川！你比南淤暖多了！”
南淤冷冷地瞪了陆遥川一眼，陆遥川吓得往姜世欢身后一缩。
“我、我只是实话实说……”
“你多说一句，我明天把你丢练功场让你跑十圈。”南淤威胁。
“……不说了不说了……”
姜世欢忍笑扶额：“你们这群人真是没救了。”
洛希希笑得像个刚摘了糖果的孩子，而南淤看着她的笑容，心中却莫名浮上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情绪，像是安心，也像是……被悄悄扰乱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