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夜色温柔地铺洒在宿舍窗台上，星光如碎银般点缀天幕，姜世欢靠坐在床边，手里转着那张代表“白纸学院”的选择确认卡。
沉默良久的空气中，忽然被一阵翻包声打破。
“来啦来啦！这是我早就准备好的！”洛希希一边蹲在自己的行李箱前翻找，一边笑得灿烂，终于从一个旧布袋里掏出几样被仔细包好的小礼物。
“虽然我是从流放区出来的啦，但我爸妈其实早就偷偷攒了不少钱，说是给我留着读书用的，在这边生活几年应该绰绰有余。所以嘛，一点小东西，不算奢侈！”她眨眨眼，笑得像个偷糖果的小孩。
她第一个走向姜世欢，郑重地将一个细致的红绳手链递到她掌心。上面镶着一颗温暖的金黄色水晶珠，像一颗小太阳。
“给你！我觉得你其实很像太阳，但有时候却不太相信自己。以后你戴着它，就当我天天在你身边骂你、夸你、逼你吃饭。”洛希希认真地说着。
姜世欢轻轻摩挲那串手链，没说话，只是眨了眨眼，低头笑了笑。
接着，洛希希转向南淤。
她拿出一个小小的木盒，打开，是一条由浅紫和银白色干花编成的项链，花材保存完好，香气清雅。她略带羞涩地笑了一下，把项链绕到他颈后帮他戴上。
“我在街上看到这个的时候就觉得很适合你，很安静，又很、嗯……”她顿了顿，却没继续说下去。
“好看吗？”她仰头看他。
南淤拨了拨项链，有点别扭地“咳”了一声。
“还、还行吧……谢谢。”
他耳尖微红，但故作镇定。
最后，她来到陆遥川面前，从怀里掏出一本看起来厚重的记事本，封面是深蓝色软皮，边角压着细银纹路。
“这个送你，我看你平常喜欢写写画画的，而且……你记性不太好，这个记事本虽然看起来厚，其实超级轻，翻着还顺手。我订制的时候特意选了你喜欢的颜色。”
陆遥川眼眶有些泛红，努力控制着情绪，“我、我会写上很多你们的事，谢谢你洛希希。”
陆遥川抱着记事本，目光坚定。
送完礼物的洛希希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笑着抓着姜世欢的手臂不撒手，像是多年的朋友终于能毫无顾虑地表达心意。
“你们呢？”她一转头看向南淤和陆遥川，“别跟我说你们啥也没准备啊。”
陆遥川眨了眨眼，有些局促地从背包底层掏出几个小布袋，低着头，把它们一个一个摆到三人面前。
“这是……我做的小玩意儿，一直都没舍得送人。”
姜世欢打开自己的袋子，是一个小巧却复杂的机械挂坠，金属打磨得光滑细腻，是一只展翅的鸟。可以旋转，内部还有隐藏的结构，带着一点防御性的小巧机关。
洛希希的是一对迷你的风铃耳饰，做工略显粗糙，却异常用心，铃铛上还刻着“L.X.X.”三个小小的字母。
南淤那份则是一只可以吸收热量转化为微光的袖扣，银色的，低调得近乎不起眼，却有着某种坚持沉默的温柔。
“这些我花了很久才做完。希望……你们别嫌弃。”陆遥川声音细若蚊蚋，但眼神里满是认真。
“我超喜欢！”洛希希毫不犹豫地把风铃戴上，小小的声音清脆悦耳，“你也太会了吧，像这种男孩子，千万不能早婚，要留着发光发热。”
陆遥川脸“刷”地红了个透，姜世欢则低头认真研究手里的挂坠，没说什么，但手指却一遍遍摩挲那羽翼的边角。
而南淤，一直站在旁边，没出声，此刻忽然低低地咳了一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藏得很深的小木盒。
“我也准备了。”他说得轻描淡写，却动作慎重地打开盒盖，拿出一条项链。
洛希希一看，愣住了。
那项链是用银丝绕着一颗深紫的石头编成的，石头下方垂着一小节名为“默草”的叶子和花型吊坠，几乎和她送给他的项链，只差了不同的吊坠。
“诶？这……怎么这么像？”她睁大眼，显然没意识到这是一种巧合中的默契。
“是啊。”南淤眼眸低垂，嘴角微扬，“我也没想到，看来我们挺有默契的。”
“你送我这个，是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她眨着眼问。
“没。”他毫不犹豫地否认，动作倒是轻得像怕弄疼了她一样，绕到她身后，帮她戴上那条项链。
手指划过她脖颈的一瞬，她却莫名打了个轻颤。
项链温润冰凉，落在胸前的时候，她却觉得像藏着一段什么说不出口的悸动。
接着，他拿出另外两个小布包，递给姜世欢和陆遥川。
“这个是姜世欢的，保平安的发卡。”
姜世欢接过发卡，是清清淡淡的黑玉色，没有任何修饰，却带着稳重安宁的气息。
“还有这个。”南淤又拿出一支晶莹透明的笔，递给陆遥川。
“空气为墨，只有被它记录下的人才能够写字，写下的文字三小时后会隐藏起来，只有本人的体温才能再次显现。”
他顿了顿，脸微红。
“我……我家乡那边的习俗，你们别嫌弃。”
姜世欢看着手上的礼物，心头竟然莫名发涩。
她从来不是个感性的人，但这一刻，她却有点想抱抱这三个人。
因为她知道，这一份心意，来得格外纯粹。
等到她们把礼物送完，目光齐刷刷看向姜世欢。
姜世欢安静地站起身，双手插在衣兜里，垂眸望着地面。她轻声说道：“我没有钱，也没买什么礼物。”
陆遥川连忙摇头，“你救过我们多少次了啊，还说这种话！”
姜世欢却只是微笑，缓步走到他们三人面前，一一伸出手掌，轻轻贴在他们的额头上。
淡淡的蓝白光芒从她掌心流转而出，穿透皮肤，缓缓注入他们的意识深处。一道道透明的力量像溪水般从天灵缓缓流淌，带来一种温暖、轻盈又坚韧的感觉，像被什么无形的手轻抚了灵魂。
“没什么好送的，就送你们一人三个祝福。别问是什么，日后会派上用场的。”姜世欢收回手，平静地说。
三人怔了片刻，心中却莫名涌上一股暖流。那是一种无以名状的感觉，仿佛此生中最黑暗的夜里，也会有人为你点一盏灯。
洛希希扑过去抱住她，“你是不是太酷啦！”
“有点。”姜世欢冷淡地说，但嘴角不自觉勾起。
四人间一时没有人再说话。
他们互相交换着这些少年人最纯粹的祝愿和心意，没有眼泪，没有豪言，只是悄悄地、默默地，把彼此藏进了未来的岁月里。
他们约好了一起吃最后一顿饭。
没有去太贵的地方，只是在宿舍附近的小馆子，狭小却干净，桌上还贴着旧时的明星海报和斑驳泛黄的塑封菜单。
窗外天色已晚，路灯正好照在每个人脸上，像蒙上了一层柔光。
洛希希点了一大堆菜，一边笑一边把菜单递给姜世欢：“明天就分开啦，今晚必须吃个撑！”
姜世欢随手接过，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几样她记得大家爱吃的——烤蘑菇、香辣豆腐、糖醋鸡翅……每一道都很普通，却是最好、最好的一顿。
“我有点紧张啊。”陆遥川搅着杯子里的汽水，“感觉明天开始就要真的长大了。”
“你现在不也长这么高了吗？”南淤笑他，拿筷子戳了一下他的脑袋，“想吃就吃，别搞伤感。”
“你不也在紧张？”洛希希偏头凑过去看他，“你刚刚在门口站了五分钟才进来。”
“那是我……在想词。”南淤耳尖微红，顿了一下，又偏头不自在地看向窗外，“最后一顿了嘛。”
大家都笑了起来，姜世欢也忍不住轻轻弯起了唇角。
饭快结束时，洛希希举起果汁杯：“干杯吧，祝我们以后都平平安安，想见面就能见面。”
“干杯。”
四只杯子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那声音仿佛把这一晚永远定格。
姜世欢低头轻抿了一口，嘴角微扬。
她从不相信什么永远，但这一刻，她愿意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