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7

美人画卷 • 章七
最后更新: 2025年6月7日 上午11:50    总字数: 2317

群芳楼内,纱帘轻掩,意欢手抱琵琶,玉指轻挑纱帘踏入水池之中。跟在她身后的沈容鱼有些犹豫不决,看着那一池的水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是说……师父获救了?”

意欢缓缓转过身来,面纱掩面,看不清喜怒哀乐。

沈容鱼回过神来,回应道:“嗯嗯!”

意欢露出了释然的神态,低喃道:“该结束了……都该结束了……”

沈容鱼并未听清,却见意欢朝她伸手,她这才小心翼翼地踩在池中。

池水很冰凉,沈容鱼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却见意欢摸着那绘有莲花图纹的鼓面,一双金眸之中掺杂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你可知,为何池水不湿身?”

意欢突如其来的疑问让沈容鱼怔愣了一下,自己踏进水池时鞋子都进水了,湿嗒嗒的。

意欢眉心一舒:“看来……她们很喜欢你呢。”

沈容鱼云里雾里,脱下鞋子来捏干,湿漉漉的穿着实在难受。

反观意欢,滴水不沾,抱着琵琶坐在水池中央,哀婉地唱起歌儿来。

素手拨动琵琶弦,长歌悠悠绕心肠,意欢唱着她听不懂的曲子,一道道怨灵在意欢周身漂浮着。

沈容鱼面色一变,正要拿出镇魂符来,却发现身子动弹不得。

“意欢有罪,神明在上,吾愿以命渡化死者,换来生无疾无苦。万般罪孽因吾所致,还望苍天有眼,愿师父事事顺遂,早日为无辜女子讨回公道……”

鲜血从嘴角落下,滴在琵琶上,宛若一朵朵盛放的红梅。

沈容鱼眼睁睁看着意欢泣血神消,无助之余便是不解,只觉得心里堵得发慌。

“没事的……”意欢朝她勾起一抹凄厉的笑容:“这不过是吾的命数而已……”

“请务必要……成功……”

琵琶落地,美人玉碎,水面上漂浮着金色的光芒,沈容鱼抬手轻轻一碰,便被收入锁灵囊中。

*

小时候环娘便会耐心地教导他们用符箓折求救的千纸鹤,可自己始终不会。

渐渐长大了,被师父收入门下,他也曾教过自己。可是不知为什么,师父离开后他就忘了该怎么折了。

此时裴止清看着手上被折得乱七八糟的符箓,有些无奈地抽了抽嘴角。

本秉着打不过就跑的原则要使用遁地符时,那些人脸渐渐被吸引到群芳楼去,那时候他便猜测是不是意欢做了什么。

那时的他动弹不得,便越是觉得不对劲。

可惜,意欢还是牺牲了。

他从未想过意欢有牺牲的觉悟,但想来他并没有接触过意欢,又怎么可能了解她心中所想?

“乖,意欢的牺牲是值得的,既然她有这个决心,我们应该尊重她的选择。”裴止清摸了摸沈容鱼的头:“意欢的尸身理应带回青巫族安葬,届时我会交代闵公子一并带走的。”

沈容鱼有些失落地“恩”了一声。

“对了,这琵琶似乎是因为长久在此,难免沾了灵性,顺便带回去吧。”裴止清相信仙乐阁一定会收下的。

处理完意欢的后事,裴止清与沈容鱼目送着闵家的马车离去,这期间舒太妃大肆寻找过他们,但官府这下硬气了一回,以扰民为由驳回她的命令。

群芳楼失去了花魁意欢,得知缘由的群芳楼上下闭门谢客,于舒太妃而言一切都在渐渐走向失控的境地。不过她并未狗急跳墙,毕竟还有中秋的宫宴在等着她呢。

途经花丛时,裴止清挖走了好几颗一念果,沈容鱼一直隐身不现,有些质疑他的行为。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裴止清高深莫测地把果子收进储物囊中,“走咯,该回去了~”

*

中秋佳节,奉仁君照常营业没得休沐,勤勤恳恳地帮一个病患缝手。

不过可能是因为这个病患有点聒噪的缘故,他的朋友从一开始便坐在一旁看书,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你不觉得很可怕吗?你想想八月十五这种团圆的好日子,皇上竟然诛了舒太妃九族,这是得多大的事!只是这种丧尽天良的家伙竟然能逍遥法外那么多年也是离谱啊……”

一直毫无波澜的奉仁君抬起头来:“舒太妃死了?”

一听有人问,病患凑过去道:“是啊,她的侄子还很大义凛然地和他撇清关系了呢,不过傅皇贵妃不知是吹了什么枕边风,皇上最后还是把舒家九族都诛了。”

奉仁君愣了一下,喃喃道:“真是天道好轮回……”

“哇啊!歪了歪了,奉仁君你下手能不能准点?”男人见连魂针都要扎到自己脖子来了,吓得哇哇大叫。

一旁看书的蓝衣男子直接往他头上招呼过去:“再吵医药费你自己付。”

毕旻抽了抽嘴角,委屈地闭嘴了。

奉仁君帮他把手臂位置正回去,毕旻又继续絮絮叨叨着:“我真不是不明白,明明舒家是医香世家,怎么会行此丧尽天良之事?”

“谁说医者就一定仁心呢?”奉仁君意味深长地道。

毕旻扭了扭被修复好的手臂,“没什么,就是觉得人间的事情太复杂了,真是搞不懂。”

身旁看书的男子看了他一眼,毕旻还浑然不知地念叨:“要说也是这舒太妃蠢笨,要是我啊,当然是更换与自己年龄相仿的皮,再不济也可以做些掩饰,她可不够高明。”

“三点阳寿。”男子交出了阳寿。

毕旻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清,乖乖付钱后离开了。

“下一位。”

奉仁君话音刚落,一个凶神恶煞的大叔走了进来,一身玄色官服,披风的阴影之下隐约有一条狰狞的疤痕。

身后有一个少女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面容僵硬而诡异,身子损坏了半边。

奉仁君咽了一口水,“都这样了,你还是不放弃她吗?”

大叔二话不说,将一把匕首重重地压在桌子上,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奉仁君浑身一颤,转过身拿工具:“好,本官治就是了,去那边躺着。”

治疗过程中大叔抱着双手一言不发,整个药堂安静得针落可闻,床上的女孩面无表情地看着奉仁君,瘆人至极。

奉仁君快刀斩乱麻,把那破碎的身子修复好后大叔把阳寿放在桌上,随后带着少女潇洒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