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桌上，气氛诡异得像某种失调的家庭合奏——筷子碰瓷声清脆，谁都不说话。

江池坐得笔直，低着头，一双通红的眼拼命躲开所有视线，像在努力演个“没事人”。江砚舟和江寒安安静静地吃饭，谁也没看他一眼，仿佛这场情绪风暴从未发生。

只有江墨，坐在位置上，像颗高压锅上贴错了标签的限时炸弹。

终于，她没忍住，把筷子一摔。

“江池，你到底在躲什么？我又不是洪水猛兽。”

啪的一声，筷子滚到地上，像宣告某场不体面的情绪正式登台。

江池没说话，只是起身：“我吃饱了。”

说完就走了。

江墨气得一口气憋在胸口：“吃饱？吃饱就走？合着你情绪崩溃完，现在开始装失忆是吧？”

没有回应。

她火冒三丈地起身回房，砰地一声甩上门，仿佛整个江家都被她这声“炸门”震得一颤。

—

可安静下来后，她却整个人软进椅子里，像打烂了自己玻璃心的小孩。

“他又不是故意的……”

“他都哭成那样了，我还去踩人家一脚，我神经病吗……”

她开始反复回忆刚才自己的语气，是不是太尖了？是不是太像小时候那些“全家只剩她有情绪”的场景？她讨厌那样的人，却一不小心成了那样的自己。

“我是不是太用力了？”

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在害怕自己听见。

眼角有点酸，但她强撑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烦死了……”

她烦自己说不清，也烦江池总是不肯说破。

她本想做个聪明人，温柔得恰到好处、主动得不过火。结果呢？演成了个恋爱脑疯批，动不动把人吓跑。

“还影帝攻略计划，笑死人了，我攻略个寂寞。”

她整个人滑进沙发缝里，像世界上最委屈的柠檬精。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她只是不愿承认，自己的爱太满，太重，太急。

就像她最怕的事一样：“不是他不值得我爱，是我爱的方式配不上他。”

她沉默地抱住自己的腿，把头埋在膝盖里，像个在情感游戏里第一次摔倒的孩子。

而这次，没有人来拉她。

她只能自己慢慢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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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江墨窝在床上，冷气开得太低，她却全身发热，像刚从一场无法落幕的戏里爬出来。

她一遍遍回放那晚餐时江池红着眼眶躲开她的画面——就像演出时突然发现自己成了台下最喧哗的那个人。

“我到底在干嘛啊……”她低声骂了自己一句。

可她没能骂完。

“咚——”

门没有被敲，是被极轻地推开了。

像风，也像一场迟到的梦。

江唯穿着柔软的长裙，立在门口，没有说话，也没有质问。她就只是站在那，像月光照进来，一点点铺满房间。

江墨一瞬间绷紧了身体。

可江唯没有动，她只是看着她，眼神像水，温柔得让人发疯。

江墨的嘴角抽了抽，想说什么讽刺的话，比如“来安慰我这个破坏气氛的家伙？”或者“你赢了，我承认我嫉妒你”。

但她一句都没说出来。

江唯走近了，动作轻得像不敢惊动梦境。她坐到床边，没有碰她，只是轻轻地把一块巧克力和一杯温水放在床头柜上。

她什么都不解释，什么都不辩解，只说了句——

“墨墨，如果你现在很难受，想揍我也可以，我带了冰敷贴。”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片贴着卡通图案的冰贴，像在交出一份“允许你恨我”的通行证。

江墨的眼眶倏地一热。

“你……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她哑着嗓子问，“你真的不怕我讨厌你吗？”

江唯认真地看着她，像个学不会退步的孩子。

“我怕你难受，不怕你讨厌我。”

她顿了顿，又轻声说：

“你可以慢慢来，讨厌我也没关系。等你不想打我了，我还在。”

江墨忽然就笑了出来，笑得像哭：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

江唯点头，像是承认一件很普通的小事：

“有啊。我从小就是个不太正常的小孩。可我真的很喜欢你。”

她的语气没有一点扭曲或煽情，就像说“这杯水是温的”，就像月光照进屋子，不解释自己从哪来，只管安静存在。

而江墨忽然意识到：她说喜欢的那一刻，并不是在乞求什么回应。

只是……她真的只会爱人，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