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1

灭室曲:金刚神之约(堕坠圣殿信仰之篇) • 《拾幕:这次,就由我来吧》
最后更新: 2025年7月12日 下午9:31    总字数: 11784

最早的一批“撤退者”原本是站在第七层下城永康与艾黛笠斯身后的第三排,拿着短矛、破盾、咬紧牙关踏入那座死气沉沉圣王都的“一份子”。

那时他们还曾振臂高呼“我们要为避难营杀出一条生路!”可不到几小时,那种“英雄幻想”就被一波血色福音异教徒撕碎成血与碎肉。

五十余人的队伍,只不过一次小小的遭遇战,就剩下了区区三十二人。

有人半截身体被拖进阴影中,有人连叫都来不及便被割喉,战友的惨叫、内脏溅落在地的响声,如钉子一样钉在脑海中,重击着意志的深处。

而那些决定撤退的人,眼里不再有光。

他们说自己不是临阵脱逃,只是“清醒”罢了。

清醒地意识到自己不是主角,不是艾黛笠斯那样的王女,也不是永康那样拥有“神预之力”的人,他们只是普通人,在废土末世之中,只有苟活才是“胜利”...

于是他们扔掉沉重的武器,扶着伤员,仓皇返回避难营。

石门缓缓开启时,整个营地先是一片沉寂,接着就爆发出夹杂着惊喜、疑惑与不安的声音“你们回来了?艾黛笠斯陛下和外来贤者他们呢?”一位母亲上前问道。

她怀中抱着一个满脸风寒的小男孩,眼中写满了希望。

没有人回答。

有人别开眼,有人低头擦拭身上的污血,有人隐瞒真相“他们…会回来的...只没那么快。”仅此而已。

“那为什么你们先回来了?...难道他们遭遇了什么吗?”

“我不想说这些...总之他们还没死,至少目前是...等多一个半天就知道了...”

没人解释永康为什么没回来,没人提起艾黛笠斯举着盾枪挡下了成群异教徒、没人提起他们正准备以仅剩十四人之力前往更深层更具威胁为自己等人继续奋战、没人提起自己是“撤退者”这些事...

这些人面容苍白,眼神闪烁着无可掩饰的疲惫与懦弱。

他们当中有人伤痕累累、有人跛脚瘸行、有人还带着未包扎好的血痕、有人低头走进营地,像是一条狗。

有人挺直胸膛,摆出一副“活下来才是胜利”的自我安慰姿态;更有人大声抱怨“本就不该发动这次突袭!那什么外来贤者,艾黛笠斯竟然还相信他的计划,那只不过是愚蠢的理想主义者!”

这个声音,在营地中仿佛点燃了某种隐隐酝酿许久的情绪。

最先抱怨的言语如毒液般滴入清水,一搅浑便不可收拾。越来越多“撤退者”随之附和道“对啊,那地方根本就是地狱!”

“还想把我们当炮灰用?自己去死就好了啊!”

“对,那些想当英雄的,就让他们去送死吧,我们可没必要陪葬!”

“这次行动本来就是个错误!那个外来贤者不知道脑袋里装了些什么!”

“你看,那些敌人根本不是人,是被诅咒的东西!是妖鬼!”

“我们根本不该信什么‘神之剑使’,他连自己都救不了...”

妇女和孩子们原本满怀期盼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模糊而空洞。老人无声地叹息,伤者呆坐在火堆旁,妇人们不敢插嘴,孩童不再追着老人问故事。

营地变得沉重、压抑,像是被浸泡在浓稠的血与霉气中的密闭铁舱,连呼吸都开始变得沉重。

那些“撤退者”将自己的怯懦包装成智慧,说得义正辞严。

“想继续前进的人,都是蠢蛋。”

“牺牲自己有什么用?也拯救不了这个世界...”

“吃的要节省着用,别浪费在那些粮食和药品在把血撑不过几天的伤员身上...”

“你们究竟在说些什么啊!药品和粮食一直来都是公平使用的不是吗!”正帮伤员治疗的蕾希雅不解地看着他们怒吼道。

“闭嘴吧!老女人!...妳想死自己滚去和他们一起!总之!从今天起规则便是“伤员、老人、妇女都只能一天吃一餐和禁止使用一切药品!药品和粮食优先留给有能力去外面的男人!”这是为了大家!明白了吗!”即便这么说,但他们其实根本没想过再出去冒险,这就是人在为自己的自私理由和行为,辩解时的逻辑 ——— 一切都谎称为“这是为了”。

饥饿与恐惧正悄无声息地撕裂人们最后的理性。

那些撤退回来的士兵们,开始逐渐在营地中把控局面。

他们高声炫耀自己“也曾英勇奋战”、“也杀过不少异教徒”只是不愿“陪着那群不知死活的人送命”。

而为了维护自己的“功勋”,他们拒绝将多余食物分给伤员和老人,甚至阻止孩子们靠近水源“这些人根本就是累赘!我们才是真正出去过的,谁配先吃?当然是我们!”

某个看似领头的高大男子冷笑着,他曾在战场上第一时间转身逃跑,但如今却成了这里的“新主宰”。

而随着原本约定好的十二小时也已经过去了三十小时,艾黛笠斯等人始终未归。

整个避难营陷入了沉默的动荡,人们开始将希望转化为怀疑,怀疑变成了冷漠。

那十八个人,就像是在一块烂肉上争夺最后一点活力的腐虫,慢慢地扩散着自私与愤懒的毒气。

就在这种混乱局面不断升级的隔日黄昏,山道之外的空气忽然传来隆隆的车轮声。

“有什么人来了!”

“是敌人吗?异教徒?”

数十双眼睛望向石门外,警惕而焦灼,下一刻,他们看见了一辆木托车,所有人都朝外望去 ——— 那是一辆用废木拼凑成的托车。

车后,拖着足足整辆车的粮食袋和药箱,而牵引木托车的,是一名身穿黑白大衣、银白色杂乱长发的神秘男子。

他的步伐不快,神情如风化岩石般冷淡,眼神里没有一丝警惕,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但眼神如一泓冻结千年的冰湖,深不见底。

他的步伐不快,却稳得让人不寒而栗,仿佛外面混乱的世界对他构不成一点威胁,他就这么将车拉到石门前,轻声开口“我是旅人。我有粮食与药物,只求借宿一晚。”

他的声音平淡得像是钟摆轻响,目光从所有人脸上一一扫过。

所有人都震住了。

他的木车上堆满了沉甸甸的布包,从缝隙中还能看到些粮包的边角、药瓶的轮廓。

食物、药物,在这个濒临崩溃的避难营,这就等于黄金、神迹,甚至能与命运交换。

他们已经几天没有吃饱东西了,许多伤员濒临感染死亡,妇女和孩子更是已经靠树皮与水草维生。

男子的出现,宛如救世。

“欢迎!欢迎!兄弟你是从哪来的?这么多粮食我们帮你卸!”他们毫不犹豫涌上前来,笑容满面,手脚勤快地帮他推车。

“请进来!”

“欢迎欢迎!”

那十八个退回来的“英雄”更是表现得格外热情,有人递水,有人拍马屁,有人开始喃喃自语“这人来得真是时候啊…”

“谢谢您…真的,谢谢您…您是上帝派来的天使吗?”那位有着一位风寒孩子的母亲跪下哭了出来,抱住川奇的腿。

男子没有任何回应,只是静静的看着腿边的那位母亲,就这样冷冷的看着...

“今晚好好伺候他,说不定他还有更多粮食。”

“他要是睡着了…我们分点东西就行吧?”

“呵,我们才不做傻事。要是他知道我们要抢了他粮食就糟糕了,所以啊~我们要“彻底”让他在永远不可能知道的情况下,“拿”过来...”他们压低声音集结在角落,计划着该如何让川奇“安详离去”。

当夜,火堆燃得通红,整座营地弥漫着米饭与野菜的香气。

所有人都大快朵颐,而川奇,只是坐在远处角落,将一小块干粮掰成两半慢慢嚼着。

他没有表情,也没有温度,眼神平静如死水,仿佛从未置身于这片欢笑之中。

那夜,营地的天空低沉阴郁,无月无星,只余烈火燃烧时映出的灰红。

而在火堆的尽头,一把金色闪光、一把散花剑静静倚靠着托车,仿佛早已闻到了贪婪的气息…

夜深人静,火堆熄灭,只剩余烬微光的时候,十数个男人悄悄摸向川奇的方向。

他们彼此交换眼神,手中握着钝刀、铁钩与猎枪。

“今晚杀了他,我们就能独占这些粮食。”领头者低声说道,眼中闪着贪婪的光。

他们围绕川奇,步步逼近,杀意凝结。川奇闭着眼,仿佛熟睡。

但下一秒,那些人连叫喊声都没能发出,就被一道金色的闪光切断了气息。

每一柄铁器还未落下,就已断裂,每一张嘴还未来得及大喊,就已被鲜血堵住。

川奇站起,黑白大衣如风中翻卷的经页,他手中未见兵刃,却仿佛空气本身都成为他的利器。

终结了贪婪的他一边走向火堆,一边默默念道 ———

「贪婪人的灵魂是如永不满足的地狱,他张口吞吃,却永不知足。」

——箴言 27:20

其余的人,有的从梦中惊醒看着浑身是血迹的川奇,有的惊恐地后退,因为他们是想参与谋杀却没胆识的余更...而其他无辜的人,像是抱紧孩子的妇女,虚弱无力的老人,眼神无比纯洁此时却无比无助的修女神职人员等等...纷纷都颤抖着躲进角落,甚至孩啼哭声四起 ————

———— 但川奇只是像审判日的幽灵般,一步步朝他们走去。

“我本想给你们一晚安宁。”他的声音低沉得像地底裂隙中的低语“但你们之中有些恶人的本性,却再一次证明了:人,无法拯救自己。”

鲜血如墨,灼热流淌。那些没有参与谋害川奇的普通人,也无一幸免,他的审判不是针对个体,而是针对人性本身。

在末世的尽头,理性与道德都不过是一层薄纸,只需一点火星,便焚毁殆尽。

不久之后,整个避难营成为一片死寂的血狱。

妇女被剥皮、老人被割喉、无头的修女仍跪坐在地上用祈祷的方式双手合十有的还捧着自己的头颅、男人被分尸甚至挖去双眼、小孩被焚烧等 ———

——— 当朝阳的第一缕光刺破天空,川奇独自走出石门,脚步平稳,身后是血泊之中的婴孩尸体与烧焦的营火。

他站在门外,望着远方那座圣王都破碎的塔影,极红光束仍旧贯穿其心。

他淡淡说道“这就是你们用生命换部分人活下去的代价?”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风拂动他的发丝,像是沙漏最后一粒沙落下前的静默,而远处的天地,仍在不断崩塌。

“他们甚至连我的名字都没问过...就吃下了我所给他们的一切呢。他们真的会感谢和记得永康、艾黛笠斯他们吗?又或者...他们只会记得吞入口的食物的美味呢?没错...第七层下城的食物和药品都是我拿的,那又如何...反正永康和艾黛笠斯他们的愿望不就是把这些送回来吗?我替他们完成了这些,你不应该感谢我吗?而且你难道真的认为这些脆弱的人们,他们能在这个末世存活道最后吗?早点了结他们的痛苦...你不应该感谢我吗?”他望着你说道。

看来时间也快到了呢,是时候验收成果了。

......

永康一步步踏入那座贯穿极红天穹的巨塔时,没有人知晓他是否还是真正的 ———“永康”。

圣王都中央之塔,如今塔外看似直立,其内却像是扭曲维度的风暴,塔内的阶梯都在时间之外震荡着奇异的音波,破碎漂浮于空中,那些音波不是从物质中传播,而是从记忆与命运之中穿透出来,直达灵魂深处。

现在的塔只剩下最低的一层空地是完整的,鸴礿·战正以单膝跪地的姿势在那里缓缓构筑着完整的身躯。

而永康的每一步前进,仿佛都在让他自己的身体在被消融,他的意识在被什么不可名状的存在强行侵蚀、重构,就像一幅油画被火焰舔舐过后,只剩下残影仍坚持映照旧时光。

他的瞳孔早已染上极红深色的裂痕,神之剑使的力量宛如被反转的镜像,被鸴礿·战强行封印、解析、重塑。

塔中心,那道血红的身影仍然沉寂地静静坐于一座宛如血红凝晶制成的石座上 ——— 鸴礿·战。

——— 他,不属于人类。

那副身体是用无数的血凝结成的容器,不具备任何性别,也不需要任何性别。

他的身形纤细却又宛如雕刻巨像,皮肤呈现出惨白与血红交错的诡异质感,如同月光下翻涌的鲜血。

他目前还没有明确的眼睑,只有一双中性的、近乎完美比例的眼睛。

那双眼没有瞳孔,却散发出比任何神灵更冷静、更柔和的光,就像父亲低头望向婴儿时,那种温柔而不可拒绝的凝视。

他的存在是种让人感到即胆祛有敬畏的恐惧之意。

他用众生的血构筑自己的身躯和一切,他搅浑这时间一切的安宁和平静,却又像是一切已经都在他掌控之中、与他无关的稳重和安静。

他散发出了众生所理解的一切神明特质,却又不像真正的神明...

“…这一次,是那个恶魔还未得手你神预之力的轮回吗?”鸴礿·战终于开口了,他回忆起过去几乎大部分的轮回中,都是川奇比自己更早透过各种手段得到神预之力。而这次的轮回则像是个破例是自己先接触到永康。

他的声音轻柔如水,却带着穿透意识的回响,令永康脑中不断浮现不属于自己的异象 ——— 焚烧中的圣王都、倒退的钟表、儿童哭声中诞生的深渊门扉“不过,你终于来了。”

鸴礿·战像是在回忆,也像是在确认一场早已无数次重复的轮回中的其中一场。

他那不定形态的血红色长弯刀,三米高的巨大存在,静静立在他身边,剑身以血色福音信徒的祭献而凝成,此刻正缓缓呼吸着,滴落着未曾冷却的鲜血。

鸴礿·战站起身,脚下的塔面随之震动,他并非如人类那样起身,而像是天地自然抬升其权能。

那一刻,永康第一次真正看清他的全貌。

三米高的巨躯,却毫无重量之感;他是神、是审判者、是信仰般的存在,却也是毁了这一整个世界的事实。

“还记得你原本的使命吗?”鸴礿·战向的手默默穿过站在原地,对他来说无比弱小的身体里“你的一切都来自“本.大世界”,如今因为一些原因,我是来取回这些力量的,所以安静回归于“本”吧。”

永康的手毫无抵抗地抬起,他的眼神早已空洞,身上神性的气息随鸴礿·战接近而缓缓颤抖,那并非完全的恐惧,而是一种…回归。

但 ———

就在鸴礿·战几乎要抽回触碰永康的手,取回“神预之力”时,一道陌生却熟悉的声音,悄然撕裂了塔中凝固的空气。

“哟,看起来这次你变聪明了呢?比我还要更加积极接触永康呢?”脚步声,从不远处而来,踏过石与光交织的裂痕。

那声音,并未响亮,却如同破碎命运结构的第一声雷鸣。

鸴礿·战缓缓看向声音的源头,他那永远沉静的神色之中第一次浮现出一丝波澜。

从扭曲的塔门口走入的,是一名男子 ——— 身披黑白大衣、银白色的长发宛如锋利铁丝般杂乱地披在肩头,他步伐松散却又像精准踩在这片空间的每一道命脉上。

他的脸上挂着笑意,却藏着无尽疲倦与苍凉,宛如继承所有轮回、所有悲剧、所有起始与结局的意志。

“刚岛.川奇。错误的存在。”鸴礿·战熟悉的念出他的名,因为他们是一辈子甚至是永恒的宿敌。

川奇代表了鸴礿·战的对立面;而鸴礿·战也是川奇每次轮回中的最大敌人,他总是在用自己的办法和“本.大世界”的指令和原则处处设防和阻止自己的“伊莎娜计划”。

川奇的目光扫过永康,那副空壳仍站在那里鸴礿·战身前,仿佛随时会崩塌。

他随手将衣领拢了拢,掏出了一个沉甸甸的袋子,丢在永康和鸴礿·战跟前。

“这是永康掉的东西...”袋子掉落在地面之前,袋中的圣王徽、折叠旧扇、咒式残章、一把精致的古老蝴蝶刀和一条项链等...随之散落一地。

原本犹如空壳的永康一瞬间睁大了双眸,瞳孔放大,自我意识有那么一瞬间颤动了几下...

“难道这就是你所想出来看的唯一计划吗?鸴礿.战…你认为得到了神预之力就能在这次轮回中彻底击毁我?我看你是在前几次的轮回中,被我用神预之力打怕了吧?”他微笑着,但眼底毫无笑意。

“你不该继续出现在这里。”鸴礿·战的声音冷了些许。

“是啊,我也不想来...只是如果被你得到了“神预之力”后我的计划会麻烦不少...但也不至于失败...”川奇摊了摊手,只有在和鸴礿·战对话时,平常沉默寡言的川奇才会难得的多言...

“你还是那么的单纯呢?果然“本.大世界”创造出来的产物都是那么的愚知和自以为是,总是试图掌控一切自由和自我的存在,就和它本身的存在一样...这也是为什么你们每次都无法完全根绝我的原因...因为你们也早就失去了自我。”

“刚岛.川奇,你究竟用了什么方法,总是能避开我们找到每一次新轮回的方法呢?刚岛.川奇,我想你也是时候回归了,不是吗?回归“本.大世界”,结束这场长达无数次错误的轮回。”

“我就说了嘛。本.大世界的产物总是那么的天真愚蠢,你认为我会告诉你吗?告诉你们...让你们来除掉我?可笑...”

“那么,看起来这一次又将会是我们另一次的交锋呢 ——— 刚岛.川奇。”话毕,鸴礿·战正准备抽回手,将永康的神预之力夺走时,永康却用力按住了鸴礿·战的手。

鸴礿·战震惊得看向不知何时已经苏醒恢复自我意识的永康。

而永康则因为接触到了鸴礿·战的手,瞬间窥探、吸收到了鸴礿·战的一切记忆、意识和力量 ————

力道之强,竟让本来坚如上神的鸴礿·战微微失神了一瞬,他低头盯着永康的双眼,那眼神是他最不愿意看见的...因为那是川奇觉醒自我意识时的同样眼神。

“…!?”鸴礿·战惊然,像是在又再一次亲眼见证一个世界错误在自己眼前的贪生,永康的瞳孔,在那一刻骤然聚焦。

那一刻,天地无声,电光、血光、神光皆于指尖交汇。

而永康的意识宛如被劈开的海浪,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卷入了鸴礿·战的“记忆”之中——— 

——— 永康“看见”了,那些不只是幻象,而是比任何神谕还要真实的“过去”。

关于鸴礿·战与川奇之间的无数个战争和恩怨,没错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轮回鸴礿·战和川奇的交锋了,每一次每一次的轮回都伴随着不同变化,鸴礿·战都必须时刻衡量与权衡与川奇之间的斗争,必须时刻保持不偏离“本.大世界”创造他的初衷与原则,同时又不能干涉其他时空、空间、时间的一切...

没错,简单来说鸴礿·战就像是个时空修正者,这也是为什么他的存在和身份本身就是复杂的存在...

最初的最初,记忆中是一片无尽的黑,因为那个时候“本.大世界”根本就不需要鸴礿·战的存在...

而鸴礿·战初诞之。他并非归类为神、非为人、非为魔,而是“本.大世界”最后修正和制衡错误存在的手段,是用来消除“无数个严重错误和未知的存在 ——— 而“川奇”就是这样的存在。

鸴礿·战天生拥有“逆演的预知力” ——— 不是用来预测未来,因为他根本不需要“预测未来”这种会让“自我”产生“未知数”的能力。

鸴礿·战只需要强制介入该时间线,修正每一个即将达到“伊莎娜计划”的川奇,就行了...没错仅仅如此...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他必须对每一位有可能造成时间线错误的“川奇”或者在其他时间线原本负责“守护”该时空的“十六妖鬼剑使”发动干预以及警告,又或真的无可奈何的情况下进行“能力回收”。

这也是为什么鸴礿·战,这次选择来到了这个世界对永康的能力进行“回收”。因为这次的计划和推演预算有变,鸴礿·战认为这是这次轮回的最优解。

然后,窥探的永康看见了其中一次轮回。

鸴礿·战以三米高的巨像之姿挥出弯刀,企图斩断川奇的唯一的珍视之人 ——— 娜迦.莉雅。

而狂暴的川奇却将牺牲了一切,将空间结构拧碎从鸴礿眼前消失。

“想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太慢了!为了“伊莎娜计划”一切都值得!———”他留下的回音,被鸴礿铭刻在记忆深处 ——— 那是他第一次尝到“无法预测”的失败。

爱,是多么复杂的存在,哪怕牺牲爱也为得到爱。

另外一次的轮回。

鸴礿.战改变策略,在川奇还未踏出巴拉斯特训练营之前就提前干预和修正,将其彻底毁灭。

然而,川奇却善于伪装其中,在边境默默改变一切可能阻止这一切发生;散播“自我意识永恒不灭,神性可人工激发”的意识形态,这一段轮回也可以说是川奇经历过其中一次最长的轮回了...

当鸴礿识破一切时,数百万平民已信仰“自我至上论”,其中更有九为妖鬼剑使转向川奇的阵营将鸴礿.战彻底驱逐甚至重创...这也导致鸴礿·战以真正意义上的战败,败给了川奇,回到本.大世界进行二次意识和躯体的更正。

下一次的某个轮回,鸴礿·战入侵并引爆了整座大陆,提前结束世界…可他仍无法“杀死这次的川奇”。

因为川奇,早已在第一日将本体封存于异空间,仅以“思想碎片”在各处活动。

又另一次轮回。

鸴礿不再直接出手,而是选择亲自“成为人类”以一名婴孩之姿降临被抚养长大,在川奇尚未成年之时亲近、培育、试图将他导向另一条道路。

他试图成为“哥哥”、成为“朋友”、成为“同伴”。

可川奇却仍在十七岁那年,说出了那一句“我一定要将属于我的一切都全部夺回!无论是自我,又或命运!因为我们本就是自由的...!不应该被束缚于所谓“合理的安排”之中——!”

那一轮,鸴礿尝试用“情感介入”终结川奇,反而第一次在精神领域遭到川奇的“逻辑反缠”。

———— 思维无法闭合,因川奇所布下的“可能性”太多,使鸴礿陷入无数光年之久的封闭意识回圈。

而这一切,只是川奇“某个普通的午后随手设下的计划”。

永康再看。

鸴礿.战正一层层下沉,意识深处不再是“惊讶”,而是“沉痛”他似乎也在被影响,但却在被影响之前,被本.大世界强行重新重制了意识...

那么鸴礿·战...是真正的为了胜利而战、为了正确而战、为了秩序而战、为了真正的自由而战吗?永康也不禁在心中问...

他不过是一个被本.大世界创造出来“不允许错误”存在 ———— 一个在无数次与川奇战斗中,不断试图修复本.大世界原定“秩序”的“意识形体”。

他曾尝试过“毁灭川奇”,也曾试图“引导川奇”,甚至一度愿意“献身”于“伊莎娜计划”之下,只为改变“无法结束的命运线”。

但如今的川奇越来越不可控,川奇太…接近人类了。

———— 而如今永康所展现出来的“神预之力”也已经不是以往轮回中能够比拟的了,难道鸴礿·战又要面对新的未知数了吗?

难道这一切...鸴礿·战突然望向了脚边的袋子和散落一地的物品“原来是这样吗?”忽然他相识了解了什么。

塔的天穹忽然震颤,宛如回应什么般觉醒 ———

———— “看起来是你大意了呢,鸴礿·战。你和本.大世界一样...轻视了作为人类本就存在的对“自我”向往的意志和意识。与其说你自作聪明认为自己成功地完成了对这次轮回的改变,不如说...你帮助我更进一步,推进了甚至连我都没预想过发生的事呢。”川奇冷冷的,看着永康不断吸收本就还没完全成型的鸴礿·战,而鸴礿·战不断想要抽离自己的手,却在永康越来越强大的能力压迫下越来越虚弱无力。

眼看永康的“神预能力”就快要越来越无法得到控制,川奇也缓缓一步步上前准备阻止永康。

就在这时,中央之塔的大门被某种炽烈而神圣的光芒炸裂开来,破碎的门如流星划过天际,而在那金光最中心之处,一位身披金甲、左手握盾、右手执枪毅力的身形挺立而出 ——— 艾黛笠斯。

“离阁下远点———!!”她怒吼,声音带着震耳欲聋的威压。

她的怒意,如烈阳灼烧,她猛然一跃,脚下黄金铠甲爆出神力般的气浪,朝鸴礿·战径直冲去。

而紧随其后的,是其他同伴们 ——— 卡尔梅、奈比欧、布雷洛、希尔维娅、斯卡拉克、小百合、莉茜、提耶拉、费尔诺,十位性格各异、却彼此守护的伙伴全数闯入塔内,杀气腾腾。

“永康———!!”他们同时高喊。

但下一秒,他们的视线却同时集中到另一人身上。

银白长发披散在黑白大衣之上,那人神色平静站在塔心不远处,仿佛从始至终都是个旁观者 ——— 川奇。

“是敌人吗!?”

“是和鸴礿·战一伙的吗!?”

艾黛笠斯随着任何众人的视线看去,一瞬间瞪大了眼睛“汝等!可恶!怎么连汝也在这里…大家小心!他是敌人!!”她几乎下意识地断定,这家伙出现绝对不是好事!

“啊,好久不见,艾黛笠斯。这次的轮回竟然提早在这遇见了妳,看起来事情变得复杂了呢…”川奇轻声说道,带着一丝不屑的语气,仿佛面对的是一群小孩子的嬉闹。

听见艾黛笠斯喊出的话,大伙儿纷纷举起武器时,川奇竟只是轻轻侧身、脚步一错,便避开了斯卡拉克的突击。

布雷洛的术式劈下,他轻轻一俯身衣角在空中翻起,毫发无伤。

奈比欧怒吼着突入到近距离想用毒刃攻击,川奇却懒得挥手,只是一眨眼,奈比欧便赫然像是受到某种压迫力在他眼前趴下。

而他则继续缓慢、优雅而从容的步伐,朝永康与鸴礿·战之间走近。

艾黛笠斯却已不容分说,咬紧牙关,发动金刚剑使的全力神技。

一道又一道金色盾片从她身后飞出,构筑起防御之墙,将外界的一切阻拦在外,如今的她唯有相信自己的队友们能为自己争取时间。

她自己则将所有力量集中于永康,试图将他从鸴礿·战的手中解救出来“阁下!你怎么了!为什么一动也不动!听得见吾等的圣吗!?阁下!”永康似乎还处身于鸴礿·战那宛如汪洋大海的回忆之中没有回来,让鸴礿·战宛如和永康已经意识融为一体无法动弹静立在那里。

队友们似乎也默契似的领会到了艾黛笠斯的想法,卡尔梅没迟疑,她的判断总是快于身体的行动,而今天也不例外。

“不要让他靠近永康和艾黛笠斯!”她喊道,脚下雷光爆鸣,宛如战场之雷蛇,一步踏地整个人宛如利箭弹出。

川奇却只是微微偏头。

卡尔梅手中的苦无和各种暗器带着破空之声直刺而来,那速度之快已几乎撕裂空气。

她早已预判了川奇可能的闪避角度,调整了五度攻击偏角,并用“裂影术”附带虚像封锁他的侧身方向。

但川奇动了,不,是“不动”。

只是他脚下旋起一抹轻不可察的圆周之势,仿佛风中的羽毛轻轻一拂。

那一瞬间,卡尔梅便已错过,苦无和暗器都穿空,竟刺中了自己的幻影,连“真身”都未触碰到川奇的衣角。

她一惊,后撤翻滚来不及判断,莉茜的术式已经从塔壁反弹而至“雷狱之矢——— !”

无数道细碎而凌厉的蓝光破空而来,仿佛一座崩塌的星河倾斜射向川奇。

川奇轻轻吐气,眨了眨眼。

那道蓝光,在离他三尺的空中骤然定格,继而如同冰面碎裂般崩解,光子化的残骸四散四飞 ——— 根本无法碰触到他的身体。

莉茜脸色骇然,但下一秒,布雷洛的术式却也已随他怒吼朝川奇方向冲去,他的怒意早已卷成风暴。

川奇没有闪躲,甚至看都未看布雷洛一眼,他的动作是…站在原地。

下一瞬,布雷洛强势的术式被轻轻粉碎“不可能…!”布雷洛惊呼。

“可恶!”斯卡拉克怒吼着踏地跃起,暴涨如兽爪,强行撕裂出气浪“小百合!现在!”

“明白!”小百合迅速拉弓,瞄准川奇,松手箭矢弹弓而出———!!

塔内空气骤然压缩成真空,仿佛小百合的箭矢能将整个空间乃至将他活生生压垮。

但他只是淡淡地看了眼空中,一只手伸出,轻轻一抓———“轰!!!!”

弓箭在接近到川奇的刹那间,被他用手接住,反震力反而将靠近在川奇身边的斯卡拉克震飞出去。

但攻势还没结束,他们不会那么快就放弃!

因为他们已经是一支充满默契的队伍,这样充满无数个可能的组合攻击还有很多!———

——— 下一刻,莉茜闪现到了川奇身后,掏出一张术式符文贴在川奇身后,原本即将使出最致命的术式终结川奇!

她一直都不是队伍中最强的战力,却是最温柔、最敏感的那一个。

她总在布雷洛受伤时第一个冲上去,从未让他一个人面对战场的孤独,她和布雷洛是宛如师徒,却也暧昧的存在。

她总是用姐姐般责骂的口气斥责、教导比她迟进入到术士学院的布雷洛学弟,但也在语言中总是充满了关心和担忧,她就像布雷洛的姐姐,却有着一份述不明的感情始终无法对布雷洛亲口说出。

这也是为什么布雷洛每次要做出危险的事情时,她总是那么激动...但这次...危险的事情“就由我来吧!”莉茜低声说道。

“别靠近他!莉茜———!”布雷洛大喊,但莉茜的眼神坚定。

她踏出的那一步是决绝的,那道符文并不耀眼,但却和莉茜一样心念之强,她想要将“川奇”这个威胁拿下 ——!

至少这样...布雷洛就不用冒险了。不是吗?

“去死————!!”她大吼着施展术式,没有人看清川奇做了什么动作,仿佛他根本没有动作。

只是空间之中,一道竖直的黄金闪光从高空瞬间落下,安静得如同晨曦乍现。

下一瞬。

“莉——!...”布雷洛的声音还未喊出,那女孩的身影已然定格在半空。她那一袭斗篷从中间逐渐裂开,紧接着是皮肤、盔甲、骨骼、灵魂———

——— 从上到下,被完美地一分为二...

血与光的碎片纷纷洒落在这座塔内,宛如天使陨落。

全场寂静。

布雷洛怔在原地,双目失神,喉咙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连刚刚被震飞的斯卡拉克都还没完全落下、卡尔梅和她的苦无暗器都还没缓过神来、奈比欧脸色灰白,众人的思绪仿佛在那一刻崩塌。

川奇却只是缓缓将手从大衣中甩出,擦去不知从何而来的尘埃,轻描淡写地说道“明明清楚无法靠近,无法击败。却还是毅然决然地想战胜我。那是愚蠢吗?那是勇敢吗?还是那只是无知?”他的声音没有嘲讽,也没有高傲,更没有怜悯。

只是单纯地陈述,像是在评估一只昆虫扑向火焰的自毁行为。

布雷洛低下头手指插进地面,一拳砸裂塔石“莉茜!!…”他嘴唇颤抖,双目充血。

那一刻,他体内血脉沸腾,魔力失控,连最熟悉的术式都化作噪声。

作为术士的他此刻竟抛弃一切术式、理性与原则,朝川奇冲去“你这混账!!!”他的拳头带着亡者的怒焰,不再为术法而为了所谓的爱而生。

川奇只是往前一步,脚步极轻仿佛不曾落地。

然后,布雷洛整个人就像一块玩偶一样,被踹飞出十余米外,嵌入塔壁,鲜血横流。

“没错,这才是人类应该保有的愤怒和决意,可惜…无论是她、还是你都太脆弱了...”川奇轻声低语。

提耶拉小百合的长弓拉满,提耶拉手虽颤抖却也决然举起长剑,斯卡拉克怒火攻心发动“狂魂铸体”,希尔维娅凝聚出“炼金术的最终形态”———

————所有人,不再等待。所有人,齐齐怒吼着,发出全势的进攻。

他们如失控的洪流,决绝如怒雷、狂潮与咆哮的风暴,统统砸向那个站在中心的川奇。

他们不再顾忌结果,也不再在乎是否能胜,莉茜的陨落,让他们唯一能保有的只剩下无终止直到亲眼见证川奇死亡的战斗。

而川奇依旧站立原地,一动不动“来吧。”他说。

此刻,塔内杀意沸腾,宿命的洪流再也无法回头...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