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延津将那枚刻着 death and life 的银戒指收进证物袋,默默标记好时间与来源。
寂静中,李婉儿的呼吸急促,眼神迷离。他缓缓开口:
「李小姐,你能仔细回想那晚看到的视频通话情况吗?」
她忽然抬头,眼中闪着泪光:「我记得很清楚,凌晨大概一点四十,他还在线……但随后画面卡顿,我听见他弟弟的声音说‘来借钱’,然后就……挂了。」
「你没看到其他人进出?」墨追问。
她摇头,但迟疑了一下,随后低声:「我好像看到有个女人的影子,像是站在画面边缘……但我看不清,只觉得……不对劲。」
他們沉默。录像与证词交织成断裂的线索,越来越复杂。
突然,墨的手机震动。
「哥,监控小组刚刚查到那个深夜2:17出入公寓的是一个女人,她戴着光滑的黑色面具,而……身形和李小姐描述的视频里影子非常相似。」
李婉儿猛地瞪墨:「我没说是我啊!我只是觉得……好像有个女人站在那边!」
他压低声音,对墨说:“「什么画面?”」
墨递上截图:镜头昏暗中,一名高挑女子从公寓后门走出,身影冷静、有目的。
他們看向李婉儿,她脸色惨白,眼神开始漂移。仿佛面具下的她和他們见过的她,在此刻重叠。
兩天後,監控任務開始。
延津和墨坐在警局的小型監控室中,盯著三面屏幕。畫面分別來自李婉兒公寓對面樓的監視攝影、電梯出入口,以及她陽台對外的監控角度。
她住在高樓層,窗戶總是關著,窗簾緊拉。白天她如常上下班,似乎完全不知情他們已將她列為潛在觀察對象。
但直到深夜,一切才開始變得不尋常。
凌晨1:42,她的燈突然亮起。
延津望著那微微晃動的窗影,手指摁緊錄影鍵:「開始錄。」
畫面中,她坐在客廳,對著電視發呆,電視沒開,手卻不停在摩挲一個小盒子。
「拉近點。」他對墨說。
攝影鏡頭微調,她手中那枚銀色戒指赫然在目。
不是我們收進證物袋那一枚——這是另一枚,幾乎一模一樣。
「她怎麼還有一枚?」墨驚訝地看著他。
延津搖頭,不語。
她突然起身,走進臥室,幾分鐘後再出現時,穿著黑色長風衣。頭髮盤起,脖子纏著絲巾——就像我們在公寓監控裡見到的那個「面具女人」的輪廓。
「等等,她去哪裡?」
監控畫面顯示,她背對著攝影頭站了一會兒,然後……戴上了面具。
那是一張光滑、沒有表情的黑色臉譜——和截圖中那個人,一模一樣。
延津心跳開始加速:「她要出門。」
幾分鐘後,畫面裡出現她走出公寓的身影,低頭、不與人對視,步伐快而沉穩。
「追蹤行動開始。」
李婉兒動作謹慎地離開了公寓大樓。延津和墨駕車遠遠跟著,刻意不打開警燈,保持距離。
她搭了一班夜間捷運,到城西區下車——那裡不是她住的區域,也不是死者生前的活動範圍。
「她來這幹嘛?」墨皺眉。
他們停在兩條街外的巷子裡。監控鏡頭裡,她走進一棟沒掛招牌的老舊建築,看起來像廢棄畫室。
「她不是說……已經退掉畫室了嗎?」延津心裡一緊。
等她進入後,他們等了幾分鐘,偷偷靠近窗邊觀察。
裡頭空氣沉悶,光線昏黃。一面牆上貼著一張張素描,畫的……竟然是不同的女子臉孔,模糊、卻充滿痛苦。在牆角,一個高個子的女人正站著,背對他們,她在對著李婉兒說話。
但他們聽不見聲音,只看到李婉兒像是在低頭聽訓,雙肩微微顫抖。
那女人戴著黑色面具,披著一件熟悉的米灰色大衣,筆直的長髮垂至肩膀下。
「她……是誰?」墨低聲問。
那女人的身形與他們調過的某段模糊監控影像中的「面具女」極其相似,但又無法確定。
而延津注意到她離開時,無意間手中拎著一個袋子,袋口處露出……一枚戒指盒。
那是他們在第一現場發現的那款系列——death and life。
他心頭一緊,還沒來得及靠近,一陣風吹過,房裡的窗簾倏然落下,遮住了全部視線。
等他們繞過另一面窗時,那個戴面具的女人已經消失。
只剩李婉兒一人,雙膝跪地,像是崩潰了一樣,反覆念著:
「不是我……不是我……」
「她不是主謀……」延津低聲說,「她太懦弱了,根本不具備那樣的行動力與心理承受力。」
墨點點頭:「那剛剛那個人呢?」
他陷入沉思——那個戴面具的女人,從輪廓與身形來看……與一個熟悉的身影重合,但自己說不出口。
「我們回警局,把這段監控拿去放大分析。」
延津下意識握了握口袋,裡面那張調過的學生資料卡上——赫然印著一個名字:
韓嵐。
那是一個案發現場的證人。
也是……那個在他腦海裡閃過多次的,冰冷眼神與空洞笑容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