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我“爸”的大叔……我越看他,越觉得眼熟。
可偏偏就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他有点像我以前学校门口卖肉夹馍的大哥,又有点像楼下修空调那个王师傅。可不管像谁,重点是——他是她的儿子!
我顿时打起精神,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合格的老爸”,给他一个“我会娶你妈负责到底”的眼神。结果他回了我一个“你是不是又没吃药”的眼神。
他说我今天有预约,得去医院。
我本来是不愿意的,毕竟我现在“青春焕发”,连镜子都已经敢直视了,去医院纯属浪费资源。但他说得很诚恳,还说会帮我把车门打开。
结果——
我一看那车:???
这是车?
我说的是那种油亮大灯,镀铬车标,铿锵有力能放磁带的那种车!
可这玩意儿,浑身黑不溜秋,像个被压扁的太空舱。车门没有把手,要摸一块亮亮的平板才能弹开;里面一个黑色小方块居然会动、会说话、还会唱歌,哼哼唧唧跟个贼似的。
我正要研究这块自我意识强烈的方块,是不是外星科技,结果那臭小子一把拍开我手:
“爸,别乱动。”
啧。
要不是你是我老婆的儿子,我早一个锁喉了。这态度在我那年代,早被裤腰带卷走三条街。
但我忍了。
车在路上飞驰。我忍不住趴窗户看外头。
一块又一块发光的大板子在天上跳舞,有人在唱歌,有人在尖叫,还有会说外星话的卡通人跳霹雳舞。
城市建筑也奇怪得很,长得都一个样。白的灰的黑的,像放久了的饼干盒,毫无个性。颜色死板,高楼倒是一个比一个拔地而起,像要直通天宫。
“这楼得爬多久才能上去?人住这么高,不怕一觉睡翻天上去?”我啧啧称奇。
可我还没看够,臭小子就扯着我往医院冲。
我原本没怀疑什么,直到我抬头看见那三个大字:
——神 经 科。
我顿时明白了一切。
你们……想让我背精神病的锅?
我是谁啊?我聪明绝顶(是真的绝顶),我18岁身强体壮风趣幽默温柔专一,这要是疯子,世界上还有正常人吗?!
我瞬间脑补了一整套阴谋剧本:
——医生盖章说我神志异常;
——几名白大褂冲上来把我按住;
——我哭喊“我没疯我没疯”;
——而那小子假惺惺地喊“爸你冷静点”,然后回头说:“妈,他这样不适合继续和你一起生活了。”
哦呸!
我拔腿就跑。
我穿过走廊,跳过楼梯,推门拉门使尽吃奶劲地跑。
可跑着跑着……就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我喘着气,看着眼前的门牌:神经科。
那小子气得脸发紫,一把把我按进门,低声吼道:“爸!你能不能别总给我添麻烦!”
我愣住了。
周围的人看着我们,有的皱眉,有的摇头,有的掏出黑色方块对我“咔咔咔”闪个不停。拿灯泡照我干嘛?这里又不黑!
我挣扎着喊:“我不是病人!我被绑架了!有人要谋夺我老婆——不,是女神!”
没人理我。
那群白大褂倒是没扑上来,也没给我戴手铐。医生笑眯眯地问了点什么,我一句没记住,只记得那小子拿了一瓶药,像是完成了一项任务一样地,扶着我出了门。
一路上,他没说一句话。
我侧头看他。
他头发乱,眼圈青,嘴角绷着,像压着什么不敢说的东西。
回到家,他一头倒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我看着他,有点不是滋味。
他也许……也没那么坏。
但是,我不疯。我确定我不疯。
疯的是这个世界,是这副身体,是这时间线。
或者说,我还没疯透,只是正在被一点点地,哄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