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安全区与流放区
最后更新: 2025年5月31日 下午3:08
总字数: 2949
姜世欢站在厚重的铁门前,手指微微颤抖。
铁门高耸入云,门上镶嵌着发光的符文,散发着幽蓝的光芒,冷冷地阻挡着外界的喧嚣与危险。
这是传说中的【安全区】大门,她终于站到了这里——多年漂泊后,第一次真正踏入。
几个月前,姜世欢还只是另一个世界的普通女孩。
自小时两岁被诊断出癌症起,她的生活便被禁锢在医院的白墙之内,鲜少踏出病房一步。无数次的治疗、化疗和无数个不眠之夜,她只能在无尽的病痛和恐惧中等待,遗憾与无助伴随她度过十六岁生命的最后时光。
当死亡降临,她以为自己的人生只有白色,却意外被卷入时空裂缝,穿越到了这充满异常与鬼怪的失格世界。
一般来说,只要穿越必定匹配绑定上系统吧……
但她在这里待了十八年,没有金手指,也没有系统辅助,单单凭着前世的坚韧与对自由的渴望,在流放区拼搏了整整十八年,最终满足了前往【安全区】的条件,换发了新的身份证件,迈入了这片人人踩破头都想进入的传说中的净土。
铁门缓缓开启,一股暖意扑面而来。
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花香与消毒水味,姜世欢深吸一口气,眼前是一座繁华的城市,街道宽敞而整洁,行人衣着光鲜,脸上流露着从容与平静。
这里没有流放区那样破败与混乱,取而代之的是学校、图书馆、医院和宏伟的觉醒研究院。高楼错落,守卫机器人沿街巡逻,秩序井然。
人们的目光落在姜世欢身上,充满了鄙夷和嘲讽。
她衣着朴素,气质带着些许疲惫和坚韧,但在这些光鲜亮丽的脸庞中,她显得格格不入。
有人窃窃私语:“又一个从流放区爬上来的,可别丢人现眼。”
有人冷笑着用不屑的目光打量她,仿佛她随时都会被这个净土无情地踢出去。
姜世欢感受到那无形的压力和排斥,但她紧握背包,眼神坚定。
她知道,这里没有人会轻易给她机会,只有靠自己,才能证明自己值得被接纳。
姜世欢拖着疲惫的步伐,在安全区的边缘地带漫无目的地游荡。
她已经饿了一整天了。
干粮在昨晚就吃完了,身上只剩下一枚哥哥塞给她的小额零钱。她一边走,一边紧紧攥着那枚硬币,汗水浸湿掌心,却舍不得松开。
街角的包子铺热气腾腾,肉香四溢。
她下意识停下脚步,咽了咽口水。
犹豫片刻,她走上前,声音低低的:“请问,一个包子多少钱?”
老板抬头看她一眼,视线在她身上扫过,落在那褪色的衣角和磨破的鞋尖上,神色立刻变了。
“你从哪儿来的?”他语气冷硬。
姜世欢如实道:“流放区。”
话音刚落,四周顿时安静了一瞬,紧接着传来一阵刻意压低却毫不掩饰的嘲讽声。
“啧,又是从那边钻出来的。”
“现在连这儿都敢来了,真是恶心。”
老板冷笑一声,抬手一指门外:“出去,别脏了我的摊子。老鼠也想吃我家的东西?”
身后的议论声像针扎一样穿过耳膜:
“穿成那样也敢问价,笑死人。”
“她是流放区来的,谁知道身上带了什么脏东西。”
她静静地站了一秒,轻轻道了声:“抱歉。”
然后转身离开。
她走得不快,但背脊挺得笔直。就算听见有人冷哼:“看她还挺硬气。”她也没有回头。
只是脚步刚拐过街角,胃就像突然被抽空了一样,疼得她踉跄了一步。她靠着墙站了一会儿,才重新迈开腿。
掌心那枚硬币仍旧冰凉。
姜世欢抬头望了望前方的路,深吸一口气,握着硬币的手微微一紧,没有吭声。
夜幕低垂,城市的灯光逐渐昏暗,街上的人流稀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冷意。她的衣服单薄破旧,只能勉强抱住自己取一点温暖,看着人来人往的街区,心中满是迷茫与孤寂。
走进一条狭窄的小巷,阴影里隐约传来几声轻声交谈。
她本能地放缓脚步,蹑手蹑脚地靠近。
巷子深处,映入眼帘的一家杨氏木工铺子,一张破旧的小木桌,桌上摆着几碗热气腾腾的汤。
两位年迈的老人坐在桌旁,脸上刻满风霜,却透着和善的光芒。
老人们注意到她,杨爷爷微微点头,示意她过去。
姜世欢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向前迈了步,坐到了他们对面。杨奶奶递过一碗汤,温热的香气瞬间驱散她的寒冷。她轻轻捧着碗,感受到久违的温暖从指尖传入心底。
“看你这样子,是刚出流放区出来的吧?”杨奶奶的声音温柔却带着坚定。
姜世欢默默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助。
“我……”
杨爷爷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怕,孩子。这里虽然不易,但总比流放区好。我们也曾走过那条路,知道你的难处。刚来这里,一定没有地方住吧?”
“不介意的话这几天先在这住下吧,虽然简陋,但总能遮风避雨。”杨奶奶慈祥地笑着。
姜世欢的眼眶湿润了,两人的笑容,让她似乎看见了前世的妈妈,找到一丝归属感,她低声答应。
“谢谢您们。”
巷子里的风微微吹过,带着一丝暖意。
...
屋子不大,一共只有两间房,一间卧室,一间厨房兼客厅。
杨爷爷是个工匠,手艺很好,虽然房子简陋但被收拾得井井有条。
姜世欢被安排住在用旧帘子隔出的一个角落,干净整洁。窗台上摆着一株昙花——白天收敛,毫无声息地沉睡着,每当夜幕降临,星辰沉落,它便悄无声息地盛放,如梦中闪现的幻影。
那晚,姜世欢静静坐在窗边,望着那洁白的花朵缓缓舒展,仿佛在黑暗中努力绽放自己的光。
她忍不住轻声问道:“爷爷,这花是您养的吗?”
杨爷爷坐在灯下,烟雾缭绕中,抬眼看向窗台,沉默了几秒才道:“嗯,很多年前在垃圾堆里捡回来的。那时候它快死了,我也是。后来它活了下来,我就觉得,也许我也能熬下去。”
他顿了顿,笑了一下,眼角的皱纹像老树枝干那样斑驳而温柔。
“它从不在白天开放,只在没人注意的夜里开——就像我们这种人,活在阴影里,不被看见。但只要还能开一回花,就算没白来这世界走一遭。”
姜世欢望着那一朵洁白脆弱却倔强的花,喉头一紧,胸口发涩。
她想起了还留在流放区的父亲和哥哥。
父亲日夜劳作,在腐蚀性极强的材料场搬运废弃结晶,为了家,累得一度咳血;而哥哥,明明有测试潜力的机会,却始终未曾前往。
“你走得越远,我们才越安全。”那天晚饭后,哥哥摸了摸她的头发,难得没有笑,“你走得越远才越安全,这里有我和爸爸在,你只管往前走,和你的名字一样,只管一生安宁,一世欢乐。”
那一夜,他们仨吃着廉价的面饼,像是在谈论一件再普通不过的日常。可姜世欢知道,那是他们用尽所有力气,为她点亮的一盏灯。
现在,她走出了流放区,来到了这个陌生却光明的世界。但在这静谧的夜里,她才真切地意识到自己多想他们,想得快无法呼吸。
她垂下眼睫,轻轻触碰那一片花瓣,喃喃低语:“我……会努力活着,带你们回家。”
那昙花像是听懂了似的,在风中轻轻摇曳。
三日温暖岁月中最安静的一夜,就这样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