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昭辞回到于州城门前时，姜世颂出神地抱着姜夫人的尸体，大雨无情地冲刷着他的脸庞，也冲下了一地的血迹。

“我认栽了。”

临近崩溃的姜世颂双眼通红地低笑着，抬手便要拿起剑来。

“哐当！”

纪昭辞很快一脚将长剑踢走，转手就将他制伏在地。

“呃！”

上官扶苏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了，姜世颂紧紧盯着他的方向，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上官大人！就算您再不满也不能拿一个小孩来威胁我吧？”姜世颂青筋凸出，想要挣扎着起身。

上官扶苏只对着姜子维道：“快去吧，你有一炷香的时间。”

姜子维坚定地点了点头，走向姜世颂那里。

纪昭辞也后退一步，放开了他。

姜世颂有些担忧，检查起他的伤势：“子维，可是上官大人拐走了你？你之后赶紧离开，尤丞相与为父有些交情，他会护住你的……”

“并非上官大人拐了子维。”姜子维打断了他：“父亲，子维已经死了。”

姜世颂犹如五雷轰顶，怔了好久：“你、你说什么？！”

“我已经死了。”姜子维有些落寞地低下头来，看向姜夫人：“差不多……有好一段时间了吧。”

姜世颂张了张嘴，千言万语都凝噎在喉间。

典魂司有这个能力，他身为本朝候爷是很清楚的，他堂堂典魂司统领……总不可能故意找个和自己儿子一样的人吧？

“您教过子维，要忠君爱民，为天下百姓官，可您这又是在做什么呢？”

姜子维句句刺在姜世颂的心上，可他不能否认，也不能为自己辩解。

一旦姜家军踏入京城，必定是血流成河，尸骨成山，无论他胜或败，此战必有伤亡。

“父亲，做错事便要承担，不要逃避。”姜子维跪在他身前，恭恭敬敬地俯身拜了一礼：“子维与您……就此别过。”

姜世颂惘然若失地看着他，喃喃道：“你要去典魂司吗？”

“是的。”姜子维没有回过头：“若有来生……请不要让母亲再等您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姜世颂忽然仰天大笑，笑着笑着，一行泪水沿着眼角流下。

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

*

此时洛玖正拿着一只笛子出神着，思绪不断翻涌着，一双银眸也失了色彩。

一个商人凑上来推销道：“小公子，这支玉笛出自仙乐阁阁主祝长老之手，你看如何呀？”

洛玖有些讶异，但最后还是顺着他的话道：“这玉笛材质上乘，店家这等好货我迟些再来看。”

商人眼见没有宰到这只小兔子，也不气馁：“那小公子慢走。”

告别店家后洛玖便离开了店铺，路上还是有些魂不守舍的。

上官统领……好像离开好一段时间了呢，不是说过这个时间段不能随意离开典魂司的吗？

而且照着他的身体状况来看，此时出门岂不是雪上加霜！？

想到这里，洛玖猛然瞪大双眼来，却无意间撞上一个人。

“哎呀！”

对方幽怨地捂着头，看清来人后瞬间阴阳怪气起来：“哟，这不是我们的洛瞎子吗？怎么有闲情跑到鬼市来了？”

洛玖沉默良久，迟疑道：“……姑娘？”

朝歌瞪大双眼，怒不可遏地道：“你才是姑娘！你全家都是姑娘！”

“我不是姑娘。”洛玖认真地道。

“洛瞎子，男女都分不清，你这双眼睛不要了就捐给奉仁君去！”朝歌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

洛玖脑子宕机了一会儿，随后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朝歌师弟，怪不得如此熟悉。”

“呸，谁是你师弟了？”朝歌啐了一口，那张雌雄难辨的容颜让人一时间联想到泼妇一词。

“……上次是我的不是。”洛玖跟在上官扶苏身边久了，自然也略通统领的打太极之术：“这就给师弟赔罪。”

“赔罪？”朝歌挑了挑眉，警惕地后退一步：“你拿什么来赔？”

“晋升礼快到了，想必朝歌师弟来此也是想乘机买一把乘手的武器吧？”洛玖忽悠道。

朝歌愣了一下，狐疑地道：“你有多的阳寿？”

“自然。”洛玖相信自己有这个财力。

“一百阳寿？”朝歌比了一个十。

“当然有。”洛玖微微颔首。

朝歌双眼炯炯，大方地道：“行啊，本大爷心情好了，不和你计较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洛玖看着自己金光闪闪的小福袋，拿出来时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若干年后的朝歌肯定会后悔，为什么当初自己不和这暴发户大宰一笔。

*

“朝歌师弟是看上什么了？”

“那把琴。”朝歌指了一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玄木古琴：“朝歌有幸受过祝阁主指点，说此材质性温和，柔中有刚，甚是适合朝歌。”

“噢，那倒是不错。”洛玖回应了一句。

“你别和我抢，是我先看上的。”朝歌拿出自己存下的两百阳寿：“这把琴还是我通知店家留给我的呢。”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一把古琴何至于三百阳寿？方才我瞧见一把槐木古琴也不过区区百来阳寿，那玉笛品质甚好也不过二百有余，这把琴未免太贵了些。”洛玖认真比较道。

“洛瞎子你有所不知。”见洛玖有兴趣，朝歌也乐于解释：“这把古琴有四种攻击手段，只是所耗费的阳寿不尽相同。随着能力增长，消耗的阳寿也会减少。”

“进阶类型的武器吗……”洛玖喃喃着，随后问：“那槐木呢？”

“槐木？主要的功效都集中在槐木的坚韧性和辟邪功能上吧，用来砸人特别适合，不过不到几下就坏了。”朝歌似乎是感觉这样有些不妥，压低声音道：“算了，别在这里砸祝阁主的场子，我们出去再说吧。”

“好。”洛玖微微颔首。

洛玖出了一百阳寿帮朝歌结账后便离开了店铺，店家还笑眯眯地说着改日再来。

“我看那个玉笛还不错的。”洛玖问道：“你有什么建议吗？”

“你？没去仙乐阁练个几年还是不太建议你选择乐器型的武器啦，看那个大锤子不就挺适合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