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息地图幽蓝色的光芒映照在依兰的瞳孔中，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在视网膜上滑过。她看似在全神贯注地审视着小缇规划出的三条路线，视线却时不时地透过半透明的光幕，悄悄落在对面那个正专心对付早餐的男人身上。

​这三条路线其实优劣并无太大悬殊，以依兰的战术素养，如果是战时状态，她能在三秒钟内做出最优决断。但现在，她的手指悬停在半空，迟迟没有点下确定的指令。

​“赫斯，你怎么看呢？”

​依兰轻声问道，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马克杯壁。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就像她在试赫斯是否对这次“单独行动”有着某种任务之外的期待。

​听到提问，赫斯停下了切香肠的动作。他咽下口中的食物，抬头认真地扫了一眼悬浮在空中的地图，随后又极其自然地低头继续他的进食大业。

​“我觉得小缇规划的这三条路线都挺完善的。无论是隐蔽性还是补给效率，都在可接受范围内。”赫斯回答得理所当然，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对于战术决策，少校您的直觉和经验远在我之上。所以，您决定就好，我负责执行。”

​说完，他叉起一块煎得金黄的吐司送入口中，脸上露出了对食物单纯而满足的神情。

​依兰看着他那副全然信任却又毫无风情的模样，心中那点旖旎的小火苗不由得滞了一滞。她有些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嗯……这确实是个难题啊。”

​依兰故作深沉地蹙起眉头，轻轻咬了咬下唇，仿佛真的陷入了某种巨大的战略纠结之中。“每一条路线都有利弊，如果不仔细权衡的话，可能会影响后续的情报搜集。我现在脑子有点乱，一时半会儿恐怕很难定下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余光观察赫斯的反应，见对方没有催促的意思，便索性顺水推舟：“既然这样，那我先把资料存下来带回去慢慢考虑吧。这种大事，还是不要在餐桌上草率决定的好。”

​说完，她迅速伸出手，指尖在虚空中轻轻一划。

​“小缇，收起来吧。”

​随着指令下达，悬浮在两人中间的那道幽蓝色的全息光屏瞬间收束、消失。原本隔在两人视线之间的那道“公事”屏障被撤去了，晨光再次毫无阻碍地洒满了桌面。

​依兰的心情莫名地轻快了起来。她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窃计得逞的笑意，随后又迅速收敛，生怕被赫斯发现端倪。

​“既然公事谈完了，那我们就专心吃早饭，随便聊聊天吧。”

​依兰单手捧着热可可，身子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另一只手的掌心托着下巴。她小口抿着那甜腻温热的液体，随即放下马克杯拿起做工精致的三文治，却并没有急着吃。

​那双漂亮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赫斯。

​此时的食堂静谧而安详，窗外的阳光给赫斯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淡化了他平日里作为军人的冷硬线条。依兰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鼓着腮帮子咀嚼食物的样子，看着他偶尔因为咖啡太烫而皱眉的细节。

​她不再说话，只是耐心地等待着。哪怕赫斯聊的还是那些枯燥的机械原理或者以太回路，只要是此时此刻，只要是对着她说，那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