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窗外风吹动树影,在墙上投下斑驳起伏的光斑,如梦似幻。
江墨翻来覆去,终究难以成眠。
她正要起身倒水,门却在此时轻轻一响,像被夜风拂开——无声,又不容抗拒。
那道熟悉的身影缓缓走进来。
江唯未着外衣,只披了件薄毯,怀中抱着一本厚重的旧书,脚步无声如猫。灯光自她指尖点亮,暖黄轻柔地落在她的眉眼上,柔和得近乎不真实。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在床边坐下,像是从梦里走出来的剪影。
然后,她抬起手,缓缓覆上江墨的。
那只手温热,指骨修长,力道不重,却带着某种无法抗拒的笃定。
江墨怔住了。
她想抽回,却又不知为何迟疑了一瞬。
江唯唇角含笑,低头看着她,目光温润又深远,像是正温柔地注视一只受惊的雏鸟。
没有安慰,也没有提问。
只是那一握,仿佛在轻声诉说什么。
不是爱,也不是怜悯,而是更接近某种承接与接纳的承诺——
“即便你心里有无人敢碰的阴影与秘密,我也会一并藏好。”
江墨屏住呼吸,指尖微微发凉。
她想起之前看过的心理书里一句话:
“真正致命的爱,从来不是炽热的,而是安静地渗透你骨血,连你自己都未察觉。”
她望着眼前的江唯,一时间竟分不清自己是被照拂,还是被驯服。
房外风声轻叩窗棂,隐约传来楼下兄弟间的一点对话声。
她听不清,却觉得他们说的不是“江唯”,而是“她”——
一个再也无法被简单归类的存在。
江唯握着她的手,仿佛握住了她日渐动摇的心。
而江墨忽然明白,她这次是真的……走不出去这个家了。
---
江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她梦见自己站在一座巨大的玻璃花房中,四周是开得过于绚烂的花朵——花瓣厚重、颜色诡异,像肉质的羽毛,张着触角,仿佛能感知她的气息。
她转头,看见江唯正站在花房尽头,身上穿着白裙,脚下盛开一整片血红色的曼陀罗。
江唯朝她伸出手,声音温柔得像轻雾:
“来,我一直都在这等你。”
江墨鬼使神差地走过去,一步步踩在花瓣上,感受到花下泥土仿佛还在悄悄蠕动。
她心跳加速,意识到这不对劲——可身体却不听使唤。
她想喊,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江唯却笑了,轻轻地把她抱住,声音贴着她耳边:
“你看,你不是也渴望这种爱吗?”
“哪怕是毁灭性的。”
---
江墨猛地从梦中惊醒,额头冷汗未干,心跳像小鼓一样在胸口乱撞。
床边没人。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那本被翻开的旧书——昨晚确实来过人。
她伸出手,捂住胸口,想起梦里的话——
“你不是也渴望这种爱吗?”
那一刻,她无法分清:
是被爱,还是被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