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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 第十三章:帷幕后
最后更新: 2025年6月24日 上午12:00    总字数: 1745

江墨没料到江池会在话头收得最自然的时候,转身离场,像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一样,仿佛她的试探只是空气里一阵无关紧要的杂音。

她站在原地,握着刚从冰箱里拿出的那瓶橙汁,冰凉的水珠顺着瓶身滑落,滴在手背上,她却没有察觉。

“这也太输不起了吧?”她低声嘀咕,语气里有点赌气,也有点不解。

她想着要不要追上去说些什么,便顺着脚步走向厨房。门虚掩着,她本该敲门提醒一声,却在门前迟疑了几秒。理智劝她止步,但好奇心——总是要比理智快半拍。

她轻轻推开门的一条缝隙,却在下一瞬间,怔住了。

厨房的灯是暖色的,很暗。昏黄的光打在地砖上,也落在角落的那两道身影上。

江池靠在江唯怀里,头轻轻埋着,像是避开所有视线。肩膀时不时微微一动,似乎压抑着什么不该被看见的情绪。

他眼眶红着,那种红不是突如其来的痛,而是很久以前积攒下的余烬,此刻才悄然烧起。

江唯什么都没说,只是低着头,一下一下抚着他的头发,动作轻得像在哄一只受惊的兽。

然后,她抬起头,看见了门口站着的江墨。

没有惊讶,没有回避,她只是淡淡一笑,唇边带着一点不动声色的从容。食指轻轻竖起,放在唇前,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没有言语,却胜似万语千言。

那一刻,江墨忽然不知所措。

她原以为自己才是“能推开江池防线”的人。

可现在她才知道,他卸下伪装的那一面——她从未见过,也未曾被允许靠近。

她站在门口,橙汁瓶在掌心泛着一阵阵冰意。她本想说点什么,却终究没能发出声音。

江池靠着江唯,声音低得像从身体深处漏出来的气息:

“我演太久……快忘了该怎么不是‘演’。”

江唯语气极轻,像一缕落尘:

“没关系,不用急。你不是一个人。”

江墨仍未挪动半步。门与她之间隔着厨房的距离,却像隔着两个世界。

她忽然觉得,这场“攻略”,好像从一开始,她就走错了剧本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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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墨最终没有进去。

她站在门口,像一尊雕像,手里捏着的橙汁瓶越发冰冷,仿佛那一瓶没送出去的橙汁,是她自己。

她悄悄退开脚步,把门轻轻掩上,动作像是在为一场无声的告别收尾。

她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累了,他只是状态不好,不想被看见。”

“换成我,我也不想被人撞见那样一幕。”

“江唯是万能奶妈型角色,谁靠靠她都合理。”

她一边往房间走,一边在心里补写剧本,修复逻辑。

像个急救编剧,为自己加戏,也为自己圆谎。

晚餐时间,江墨依旧下楼,神态如常,笑容妆点得恰到好处,甚至多吃了一碗饭,仿佛比平日胃口还好一点。她坐在桌边,努力演出那个“不知道任何事的江墨”。

可江池却没坐她旁边。

他今天的位置刻意错开,和江寒中间隔了个空椅子。他低头吃饭,眼睛发红,却不解释一句。筷子拿得极稳,菜夹得极准,唯独没说一句“该说”的对白。

江墨注意到了。

她余光捕捉到他垂下的睫毛,像是为了逃避目光。那种逃避不是出于尴尬,而是一种——“我演不了”的失措。

她原本准备好了几句调侃,轻轻打破尴尬:“你今天是不是眼睛过敏啊?”

或者:“谁惹你哭了,要不要我帮你演一出报仇戏?”

可她最终什么都没说。

因为她知道,他已经没法接戏了。

江寒和平日一样,低头吃饭,不插话,不插场。

江砚舟一如既往淡定斟茶,甚至还替江池添了碗汤。

没有人提早上的事。

没有人问一句“你怎么了”。

这桌饭,安静得像从未有人崩溃过。

江墨低头,看着碗里浮着的汤油,心里突然有种很古怪的想法——

她才是那个“演太过”的人。

她演亲近,演天真,演恰到好处的“崇拜”与“好感”——

她以为这是游戏,是攻防,是温柔的征服。

可她忘了,江池并不是一个可以“攻略”的角色。

他是一个——把剧本揉碎了吃进肚子里的人。

现在,他撑不住了,连假笑都不要了,连她的橙汁也不想喝。

而她,还在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江墨心里忽然一沉,不是委屈,不是难堪,而是一种隐隐的羞耻。

她终于意识到:

原来这个家里,她不是唯一在“演戏”的人。

她甚至不是演得最好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