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我发现天花板上有一只眼睛，它一直在盯着我看。

我也盯着它。我们对视了好久好久。

一个漂亮姐姐走过来，嘴里发出一串我听不懂的声音，但她声音好听，我喜欢。

她牵着我，带我坐到一个软软的东西上。

在我能看到的地方，有一堆颜色，看起来很好吃。

大家都拿着两个闪闪的东西，放进嘴里又拿出来。

我也学着放了一次，不好吃。我把它丢掉了，它不见了。

颜色在手上，在嘴里，在身上的感觉都不一样。

嘴巴动一动，味道也跟着变，好特别，好好玩。

有一个坏人，她很吵。她在大声叫，吵死了。

我坐在地上，看到一个黑黑的东西爬到我手上。

它有好多眼睛，看着我，还嗡嗡响，吓死人了。

我吓坏了，跑去找漂亮姐姐，抱着她的腿死也不肯放开。

我坐在一个软软的东西上，刮过去的时候会发出声音，好神奇。

突然，一堆黄黄的水跑了出来，感觉怪怪的，但又舒服。

水在我手里变来变去，有的飞，有的流。我闻了闻，舔了一下，咸咸的。

突然，有个刺耳的声音响起来，超级难听，那个坏人又在吵。

漂亮姐姐来保护我了，我也想保护漂亮姐姐。

她牵着我去了一个有很多水的地方。她把我身上的东西拔掉了，我泡在暖暖的水里。

一个黄色的东西漂在水面上，我轻轻一碰，它就会动。

我捏了它一下，它“呱”了一声，好神奇。我高兴地给漂亮姐姐看。

她看起来有点恍恍惚惚的。忽然注意到我在看她，冲我笑了笑。

可她眼睛里有些让人难过的东西在闪。

我把黄色的“呱”给她——这个很好玩，给你。

晚上我躺在床上，“啪”一声，光没了。黑黑的，我好害怕。

我哭着叫漂亮姐姐来陪我。她坐下来，嘴里像是在讲故事，但我听不懂。

我看到她的眼睛里流出了透明的水。

我伸出手，替她擦干净。

这么漂亮的脸，不应该有水。

---

一觉醒来，肚子咕噜噜叫个不停。我打着呵欠洗漱、换衣，背起书包，像往常一样走进饭厅。

桌上摆着的是昨天没洗的碗碟，米粒硬邦邦地黏在碗底，看着就没食欲。

这下好了，奶奶又要挨妈妈骂了。

我走进厨房，空荡荡的，没人，也没有早饭的动静。连那口老旧电饭锅也冷冰冰的。

刚好爸从房间出来，一边扣纽扣一边打哈欠。他瞥了一眼餐桌，脸马上黑了。

“都这样了，还花时间照顾他干嘛？早点送去养老院不好吗？连家务都没人做，加班到深夜，我早上还得开会，现在连口早餐都没得吃——赚钱养家容易吗我？”

他一边念叨，一边屁股黏死在椅子上，像等人上贡似的，眼神直勾勾望着厨房。

我没搭理他，反正他也没打算自己动手。

走去奶奶房间，门虚掩着，房里没人。八成又在爷爷那儿陪夜了。我轻叹一口气，转头去了爷爷房。

房门没关，夜灯还亮着，窗帘拉得死死的，房间里一片昏暗。爷爷奶奶相拥躺在床上，像睡得很沉。

我走近，伸手去摇奶奶的肩膀。

冰的。

僵的。

我愣住了。

脑子像断了电，嗡的一下空白一片。

……不会吧？怎么可能？

前天她还扛着一整袋米爬了三层楼，我喘得要死，她连个哼都没哼一声。怎么可能就这样睡着了……而且是一起？

我轻轻带上门，走回客厅，像做错事的小孩那样站着，低声说：“早餐得自己解决了。”

爸妈气炸了。

今天我没去上学。

救护车没来。来了几个警察，按着流程问了几句，写了些字，然后，他们也走了。

家里忽然变得特别安静，像所有锅碗瓢盆的声音，都被收进了某个听不见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