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江墨躺在床上，手边那杯温水已经凉透，巧克力还没动，只剩下淡淡的甜味缠在空气里，像某种不可告人的气息。

她盯着天花板，心里混乱得像密闭罐里装了两百只麻雀，叫个不停。

“她到底想干嘛？”

“她为什么总是这样看我？”

“她是不是……真的疯了？”

她想起江唯刚才那句话——“等你不想打我了，我还在。”

那语气，像极了小时候她妈说：“不管你多坏，我都爱你。”

可她不是小孩了，她清楚知道世界不是这么运作的。爱不是无限包容，不是忍耐，更不是不讲原则的牺牲。

她不是没见过疯子。

但江唯不是疯子，她是疯得太理直气壮了，像一场永远不下台的独角戏，把所有观众都当成她舞台的一部分。

江墨的指甲用力抠着床单，她有点想逃。

可那句话像毒针扎在她心上，让她彻夜难安：

“我怕你难受，不怕你讨厌我。”

她怕这种爱。怕被看见那些自己都不敢承认的部分。

怕她真的能爱上这么一个不正常的人。

怕她所有建立起来的边界，在这温柔面前不堪一击。

怕她根本没办法不沦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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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她回到了小时候。

那个还没学会怎么保护自己，就已经会试着逗笑大人的年纪。

她在梦里不停地扮演各种角色：

扮演“听话的孩子”、

扮演“不在乎的人”、

扮演“永远不需要被安慰”的家伙。

梦里，她站在舞台中央，周围是一张张没有五官的面具观众。她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却分不清是批评还是赞美。

她拼命表演，直到舞台炸裂，一道光从幕布后照进来。

江唯穿着那条柔软的长裙，站在那里，伸出手。

“你不用演了，我知道你其实不是这样。”

江墨忽然就哭了出来。

不是因为感动，而是恐惧。

她在梦里大喊：“你别进来！！”

可江唯根本没停下脚步。

她就那样走进了江墨所有层层叠叠的防线，走进了她藏最深的那点——

“我其实也想被爱，但我觉得我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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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墨惊醒时，天刚亮。

她满身冷汗，喘着气，像刚经历一场无声的爆炸。

她手里的床单被扯得起皱，脚边的冰敷贴掉在地上，卡通图案那种荒唐的温柔，像是在嘲笑她的恐慌。

她喃喃地说：

“完了……我好像真的完了……”

因为她终于明白：

江唯那种疯不是会让人跑开的疯，

是会让人一边抗拒、一边沉溺的疯。

是那种，一旦被照亮，就再也回不到黑暗里的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