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墨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漱口水还在嘴里漾着蓝色泡沫，眼神却怔住了。

镜子里的自己……

笑得太温柔了。

不是她的笑。

是江唯的笑。

那种带着“全然包容”的弧度，嘴角像月亮，眼睛像湖水，安静到近乎圣洁，却让人汗毛倒竖。

“操。”她一个哆嗦，把漱口水呛进气管，猛烈咳嗽。

她扶着洗手池，半边脸还湿着，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那张脸逐渐恢复正常，但她的心却不再冷静。

她害怕了。

她怕有一天，她真的会像江唯那样，

——分不清谁是疯子，谁是人。

她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

“我还想当个正常人。”

于是她踉跄着冲出门，直奔家里“最后一块清醒之地”——江寒的房间。

她没敲门。

门没锁。

她推门进去，却在那一瞬，像是闯进了别人的梦魇。

房间暗着，只有几台监控器的屏幕发着微光。

那是家中各个角落的监控画面，整齐、稳定、无声。

每一块画面里，都有江唯。

厨房，书房，花园，楼梯口——

每个角落的江唯，都在“爱人”。

她剥葡萄喂佣人。

她抚摸江池的后颈。

她亲吻酒醉父亲的手。

她拥抱哭泣的母亲。

她像一个慈悲的圣女，也像一台不停运转的“情绪容器”。

而江寒，就坐在黑暗里，安静地看。

他没惊讶江墨的闯入，只是淡淡道：

“我都知道。”

江墨嘴唇干裂，声音发抖：“你……你为什么要看这些？”

江寒眼神一动不动，盯着屏幕里江唯温柔的侧脸，像在盯一张神明的画像。

“她从不拯救我。”

“她只是陪我疯。”

他说得理所当然，像是在说“今天月亮很圆”。

江墨喉咙干涩：“你知道这不正常。”

“对。”他点头，“但我也不正常。”

他终于转过头，看向她，眼神平静得像夜里不响的海：

“我们都在崩坏，只是她从不责怪。”

“她是我们这座疯人院的院长，懂得给每个病人开药，只是不说出口。”

“你以为她不知道你在恨她？”

“你以为你没想过杀她？”

江墨猛地后退一步，像是被踩中了某个藏得太深的伤口。

江寒却轻轻一笑，靠回椅背：

“那又怎样？”

“她就连这份恨，也会收藏起来，温柔地接住。”

他顿了顿，低声道：

“你怕的是你终究会爱她。

而她……早就爱你了。”

空气凝固，江墨一动不动地站在监控画面前，心跳慢得像压碎的钟表。

那一刻她才明白：

她逃得再远，也只是从一个疯子那里逃到另一个疯子那里。

她想逃离的，从来不是江唯。

是那个在江唯身上照见的，正在疯掉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