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的铃声一响，教室顿时热闹起来。

可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依旧空着。

刘牟没有急着离开。他慢慢地把书本一本一本收好，动作安静得像是在举行一场仪式。

他低头看着夏楠的抽屉，贴着那张兔子贴纸的抽屉——她说是“装饰气氛”的东西，现在却像一个静静喘息的遗迹。

抽屉里还有一张皱巴巴的便利贴，是她很早之前贴上的，上面写着一串潦草字：

“刘牟同学，你再冷漠我就给你画个八字眉警告！”

他盯着那行字许久，嘴角动了一下，却没能笑出来。

—

那天放学，他又一次走到了青竹巷。

他没再按门铃，也没再抬头看那扇窗。他只是站在楼下，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离开。

他知道她可能不在那里，也知道，就算她真的还在屋里，也不会再开窗看看他。

但他的脚，就是不听话地走了来。

—

刘牟变了。

以前他从不多话，现在他偶尔会在课间说一句：

“窗帘可以拉开，夏楠以前说那样阳光才好。”

以前他不在乎任何节日，现在他在黑板角落写了一行小字：“再过三天就是圣诞了，想交换礼物的来登记。”

同学们一开始以为是恶作剧，后来惊讶地发现那真是他写的。

“哇，刘牟，你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

他只回了句：“她以前爱搞这些。”

然后他低头继续写作业，眼神淡淡的，像是在复制她的影子。

—

有一天他鼓起勇气走进了美术教室。

夏楠曾在这里画画、涂鸦、偷吃薯片、吹口哨——

她说过：“画画就像放学后的夕阳，一笔一笔都是温的。”

教室空无一人。

他坐在她曾经坐过的位置，桌面上还刻着一个歪歪斜斜的“X楠”。

他打开抽屉，里头竟还有一张没带走的速写稿。

纸张有点皱，边角有点撕破，但他一眼就认出——画的是他。

那是他坐在教室里写作业的背影，肩膀有点僵，手握笔的动作细致得不可思议。

他第一次看见自己在别人眼中是这个样子。

画的右下角有一行很淡的字：

“他安静的时候，像一首我听不懂但想学会的诗。”

他愣住了。

他慢慢将那张纸叠起来，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

—

又过了几天，刘牟放学路上收到了一个快递。

寄件人：夏楠。

他站在便利店门口打开包裹，里面是一封信，和一张画。

画里是他们并肩走在放学路上的背影。

她画得很温柔，连夕阳的颜色都像在发光。

信不长，只有两句话：

“你有没有，一直乖乖等我放学？”

“我很想……回去看看你现在的表情。”

刘牟站在街头，眼睛红了。

路人从他身边走过，没人知道他的世界正翻山倒海。

他缓缓蹲下，手撑着膝盖，用尽力气才没有哭出声音。

他终于意识到，

那个笑着说“我等你放学”的女孩，

其实一直，是怕他一个人。

她怕有一天，她不在了，他又变回最初那个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在意的人。

—

那天之后，刘牟每天仍然去青竹巷。

不是为了等她。

而是因为他相信，

她一定，也很想再走一遍放学的那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