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来到了另一边。

伊塔己手中的短刀朝敌人的肩膀砍去，然而，他的刀刚触及对方的皮甲，一股强烈的魔力立刻反震回来，直接将他震飞，狠狠摔倒在地。

女子冷笑一声，双手轻抬，周围空气随之涌动，强风在她的手中凝聚成一道道锋利的风刃，锋芒隐匿在风中，带着致命的力量。风刃迅速形成，女子双手猛挥，密集的风刃带着细不可察的丝线直冲伊塔己的方向袭来！

一阵刺骨的寒意迎面而来，伊塔己不敢松懈，马上开启幻瞳，他的瞳孔瞬间绽放出异样的光彩。借助幻瞳的能力，他清晰地捕捉到了风刃的轨迹，眼前的世界似乎变慢了几分。简单的几个步伐，他便轻松地闪避开女子的攻击，双脚猛然一蹬，朝女子的方向迅猛弹去。

女子眉头微皱，不想让他靠近，手一扬，几道手里剑旋转着朝半空中的伊塔己飞去。伊塔己的身体在空中优雅地翻转，灵巧地绕开了所有手里剑。半空中他瞥见对方的目光一瞬间的变化，心中警觉。

就在他落地的瞬间，刀锋一闪，伊塔己的短刀挥向女子，但女子身法敏捷，硬是避开了这一击。没等她站稳，伊塔己便发起了连绵不断的攻势。

刀光与风刃交错，从平地打到了岩壁，女子频密的攻击仿佛带着寒风的啸声，靠着幻瞳的辅助，伊塔己不慌不忙地一一将攻击化解，目光迅速扫过藏在身边无处不在的细线，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利用不间断的攻击以求打对手不备，不过…

战斗逐渐从平地蔓延到岩壁上，女子再一次将几道手里剑抛出，伊塔己在月空中再次一个漂亮的翻身，眼睛紧紧锁定着手里剑飞行的轨迹。

都看清出了，这就是幻瞳的力量。

就在那几枚手里剑重叠在一起的瞬间，伊塔己将短刀猛地掷出，刀锋精准地击中手里剑的中心点，硬生生将它们定在了地上的石块上。他轻盈地落在了插在石头上的短刀刀柄上，单脚稳稳站立，居高临下地看向女子。

“战斗没有所谓正义与邪恶，”伊塔己冷淡地开口，“但你的攻击，已经完全被我看破了。” 

女子轻笑一声，神色没有丝毫动摇，语带嘲弄地说道：“这可不好说。你已经中了我的圈套。”她从容地摆出攻击姿态，称赞道：“就一个小孩而言，你已经很厉害了。”

伊塔己没有回答，只是一脸淡漠地看着女子用短剑割断了一个细线。

细线被割断后，仿佛启动了某种机关，只见断掉的细线拉扯着另一条细线，一线牵一线，竟缠住了女子的右手，女子一惊，在她来不及作出反应之前，细线便接着缠住了她的左手、双脚。

女子愣住了，随后剧烈挣扎起来但却已经徒劳无功。

“为什么？！怎么会…”她的声音中带着不可置信。

伊塔己依旧冷淡，“我说过，全都看破了。你投出的带线攻击被我稍稍改了轨迹。” 

“混蛋…卡德加。” 女子怒吼一声，咒骂还未说完，便因细线缠住了喉咙，窒息倒地，彻底晕了过去。

不远处，苏德加的目光掠过远处的伊塔己，看到他干净利落地解决了对手，他不由勾起了一丝满意的笑容，低声喃喃道：“伊塔己那边似乎没问题，我这里也赶紧结束吧。”

挡开了一道攻击，苏德加快速后退了几步，忽然他的幻瞳散发出一道强烈的魔力波动，一道流光闪过，数个苏德加顿时从他的身上分裂出来：“幻影乱舞！”

数个苏德加很快将两个敌人包围在中间、迅速移动着。

瘦小的男子警惕地盯着周围的幻影，低声对身旁的高大男子说道：“是幻像吗…不，还是只是普通的残像？残像的话我马上就能感知到本体。”

“咦，不对劲。”瘦小男子感知了一会儿，疑惑说道：“找不到本体。”

还没等到他弄清楚，其中一个苏德加朝他迎面踢了过来，他举手挡住，左侧又一个苏德加挥出了剑，他连忙再伸出另一手的护具挡下，但只可惜双拳难敌四手，下一瞬，一个苏德加已经绕到了他的身后，猛地用手敲击他的后脑勺，直接将他敲晕了。

高大的男子左右各抵挡住两个苏德加，看到同伴倒下，他大喝一声，浑身释放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将身边的苏德加都推开，接着用力一拳砸在了地上，地面开始剧烈震动，碎石和水花飞溅，可站在地面上的所有苏德加都一动不动地摆出防御姿势，丝毫不被影响。

“没动？也就是说没有质量。” 高大的男子不由陷入深深的震撼和迷惑：“但攻击却很重，这究竟…”

这时候，苏德加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背后，长剑轻轻抵在他后背，“我的幻术没有实体，但同时又可以说全部都是实体。”

望着将他重重包围的苏德加，高大的男子没有再动，似乎放弃了挣扎。

这时，一声警笛声响起，苏德加看向天际：“貌似负责监视演习的特级指挥官发现了。”

苏德加撤去了魔法，伊塔己也来到了苏德加的身边。

身材高大的男子扛起同伴，临走前转头朝两人说道：“我们会随时在黑暗中看着你们。苏德加.卡德加，伊塔己.卡德加。”

敌人走后，苏德加和伊塔己找到了躲在不远处的受伤男人，此刻他胸口上多了一个被风刃砍中的伤口。

“这伤…” 伊塔己担忧道。

“没事，不致命。” 苏德加检查了他的伤口，说道。

“那时候，如果我能多注意一下敌人的动作…” 伊塔己有些内疚地说道。

“言归正传。” 苏德加打断了他的话，说道：“这人说希望我们就当作今晚的事没发生过。”

伊塔己不解：“可有人要他的命，为什么？”

男人喘了口气，艰难地解释：“一旦事情被曝光，又会招致新的纷争，国王陛下不希望这样。”

听到男人的话，伊塔己陷入了沉思。

在黑暗中支持和平的无名者吗？

很快，王国军团的特级指挥官带着两个咒术师来到了现场。

指挥官听了两人的说辞，问道：“你们参加了战斗，但当成了演习的一环，是这样吗？”

苏德加点了点头，说道：“对不起，他们实在太强，我光是保护属下都已经竭尽全力了，没能弄清楚他们的身份。”

“算了，被他们潜入也有我们的责任，最重要的是你们平安就好。” 指挥官点了点头，说道：“到此为止吧，你们可以离开了。”

“伊塔己，回家吧。” 苏德加目送了几人离开后朝伊塔己说道。

伊塔己靠在石岩上，深吸了几口气，缓缓点头准备起身，但刚一用力，剧烈的疼痛便从膝盖处如电流般迅速传遍全身。他咬紧牙关，手指深深抓紧岩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双腿仿佛有千斤重，疼痛像一根尖锐的刺钉在他的神经里，令他完全无法用力。

伊塔己试图再次站起来，但却只感觉双腿发软，而且不由自主地发抖。尽管如此，他仍然咬紧牙关，勉强撑着自己身体，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虚弱，但苏德加还是看穿了他。

“你别逞强了。”

苏德加无奈地蹲下检查他的腿，脸上带着些许不忍，“你这韧带扭伤得不轻，肌肉过度紧绷才会使不上力，别硬撑。”

 “没什么大不了的。” 伊塔己咬了咬牙靠着石头强撑着站了起来。

苏德加在他面前蹲下身来，说道：“上来吧。”

“你太夸张了。”

“你第一次使用幻瞳，身体的反应和大脑预判的印象会出现些许延迟，一旦你企图强行弥补这些微差，就会这样。”

他转头看向伊塔己还带有些稚气却不肯服输的样子，打趣道：“再优秀也不能把自己的身体搞坏呀。”

听到这话，伊塔己不再坚持，有些别扭地让苏德加背着自己走。

走着走着，苏德加突然笑出了声。

伊塔己没好气地说道：“有什么好笑的。”

“抱歉抱歉。”

苏德加笑着说道：“我太高兴了，我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弟弟，所以很高兴能像现在这样照顾你。希望你也能把我当成哥哥，有事就来找我。”

伊塔己没有回答，而是想起刚刚的经历，问道：“苏德加，他们白幽…”

苏德加知道他要问什么，率先回答道：“我不认为自己的判断一定是正确的，说到底这个世界究竟有没有所谓的正义都说不清。”

“这…” 伊塔己欲言又止。

“我们战斗是因为坚信自己是正义的一方，那如果敌人也抱着一样的想法，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正义？”

伊塔己皱起眉头，沉默不语。

正义……可到底什么是正义？如果自己所站的立场与敌人没有本质区别，那究竟谁才是错的？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之前在战斗中见到的那些人，他们的眼神中似乎也有着某种坚定，与自己战斗时毫不逊色的决心。他们是否也认为自己在守护什么重要的东西？

伊塔己心里一阵寒意，他突然有些不确定，自己一路以来的追求是否真的站在了正确的一边。

苏德加像是一个耐心的导师，继续说道：“通过今天的演习你应该明白了吧。观察事物的角度不只有一个，得从不同视角思考问题才行。”

“不同视角…” 

伊塔己喃喃低语，思绪越来越沉重，但疲惫的身心却逐渐击溃了他的理智。眼皮越来越重，困意像潮水般涌来，不由得让他暂时放下了这些纠结的思绪。

“用幻瞳累坏了吧。”苏德加瞧伊塔己疲惫的模样，微笑说道：“你睡吧。”

再也抵挡不住睡意，伊塔己闭上了眼睛，在完全睡着之前，他似乎听到了苏德加的话。

“但有一点你不需要怀疑，那就是我绝对不会背叛你。”

***

伊塔己走在卡德加山庄的商店街，脚步不疾不徐。空气中弥漫着烤面包和新鲜水果的香气，但这些熟悉的气味仿佛被隔离在某个遥远的地方，变得不再令人愉悦。街道上，摊贩的吆喝声和行人的笑语如潮水般涌来，却在他耳边化作一片模糊的嗡嗡声。

他记得小时候，自己很喜欢来这里走走，那时候，他对这些摊贩的叫卖声充满了好奇，面包的香气总是能勾起他渴望一尝的欲望。每次父亲带他经过这里，他都会缠着要买一块热乎乎的面包，然后在街边小店里吃得满嘴面粉。

他记得，那时街道仿佛比现在宽敞，阳光洒在地面上，照亮了每个角落。

但如今，他走在这条街上，感觉这里的每一个声音、每一抹香气都像是从遥远的过去飘来的幻影，和他之间隔着一层厚重的玻璃。他再也不会停下脚步去买面包，甚至连多看一眼的欲望都消失殆尽。人们的目光依旧投向他，但他却早已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听说了吗？伊塔己刚刚通过了考试，现在可是加尔罗什史上最年轻的咒术师！” 一对年轻的夫妻站在水果摊前，目光隐晦地瞟向他，声音虽低，却带着难掩的惊叹。

“是啊，十二岁，还是单人通过的考试，太厉害了！” 另一个男人感叹着，目光满是敬佩。

伊塔己没有回头，仿佛这只是风中的一阵细语，与他无关。

“这样的天才，可是我们卡德加一族的希望啊。” 稍微年长的水果摊主感叹着，语气中满是对未来的期望。

伊塔己的步伐依旧稳重，但手指微微收紧，仿佛握住了一道无形的防线。

在街角处，几个和伊塔己年纪相仿的男孩正对他指指点点，目光里充满了憧憬与羡慕：“我也想像他那样强大，成为咒术师！”一个男孩兴奋地说着，眼神亮得像星星。

不远处，女孩们则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小声地笑谈着，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他真帅……你看他那酷酷的样子。”其中一个女孩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爱慕。

他们的声音、目光、期待，都像是重重叠叠的回声，围绕着他，却从未真正触及到他。

伊塔己的目光越过他们，望向街道尽头。那条路很长，长得似乎没有尽头，像他那未知的命运之路。

“那些曾经属于我的自由，现在都已经被他们眼中的希望给取代了。”

他默默想着，只感觉肩膀无比沉重，这，恐怕是他一辈子都将背上的负担。

回到家时，天色已暗，屋外的冷风掠过，带来一丝凉意。客厅的灯光透过厚重的窗帘，隐隐照在地面上，显得昏暗而压抑。

伊塔己推开门，阿卡玛正坐在沙发上，像一尊不动的雕像，目光冷静而深沉。

他站在门口，内心闪过一丝迟疑。曾经这里是他感到安全和温暖的地方，但如今，这座房子却像一座牢笼，关住了他的自由。他不再属于这里，只属于那些期待、责任和永远也无法逃避的命运。

“王国那边已经发出白幽的邀请了。” 阿卡玛直截了当地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知道该怎么做。”

伊塔己站在门口，沉默了片刻。

“我会答应他们的。”

强压下心中的抗拒，他抬头，语气平静，目光没有任何波澜。

“很好，不愧是我的儿子。” 阿卡玛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可伊塔己心中明白，真正的战斗，从接受白幽的那一刻起，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