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江墨照例起得早。

她推开客房门，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普通的、起得早的“女主角”，就差在脸上贴个“今天也要被哥哥们团宠！”的纸条。

但她心底其实很紧张。

因为她知道，这个家每个人都太正常了，正常得像表演一样。

她站在楼梯口，深吸一口气，然后像参加真人秀一样走向餐厅，想看看今天又会上演什么“家庭戏码”。

——结果。

餐桌上，三位哥哥依旧坐得端正，动作利落、沉默有序，像是刚被擦拭干净、统一上油的高级人偶。

江寒夹了一块炒青菜，眼神似乎不经意地飘向江池，却从头到尾都没扫过江墨半眼。

江池正在翻手机，偶尔抬眼望向江唯，眼神里藏着点说不清的迷恋与迟疑。

江砚舟倒了三杯茶，毫不犹豫地将其中两杯推向江唯那边，手势平稳，像是在完成某种早已设定好的程序。

江墨默默坐下，低头拿起筷子，动作缓慢而克制。

她试图找到一丝熟悉感，比如一句亲昵的称呼、一点下意识的体贴举动，哪怕是一点点、随口而出的关心。

可一切都静得过头了。

她不是没设想过这样的场景，只是……不是这样。

那些她幻想中的“哥哥人设”——

高冷护妹、毒舌宠妹、病娇偏执。

都不在。

他们每一个人都坐得太正，笑得太克制，说话像是提前排练好剧本。

江墨忽然觉得自己像误入了什么排演现场，坐在错位的灯光下，手中拿着的台词本，与众人的根本不是同一部戏。

眼角余光里，江唯坐在角落的软椅上，翻着一本厚厚的黑皮书，书页翻动的声音和茶水撞杯的声音混在一起，有种仪式感一样的安静。

江唯偶尔抬眼看她，嘴角微微一弯。

是个笑。

她看着江唯被茶水、笑意、眼神层层围绕，静静坐在光影的中央，像被精心雕刻过的位置。

江墨忽然有种荒唐的直觉：

自己才是那个不该存在于画面中的人。

午饭后，她找了个借口，说要了解家族历史，然后理所当然地翻起了客厅柜子里的相册和一叠旧资料。

她甚至都想好台词了——“小时候的我在哪呀？”、“哥哥们小时候会不会欺负我呀？”

然后就能触发团宠回忆杀，顺利打通兄妹感情线。

但她翻着翻着，冷汗一点点冒出来了。

因为不管是合照，还是家庭活动记录——

照片里所有人都在笑，江寒皱着眉、江池做鬼脸、江砚舟抱着机器人零件——哪怕是看上去再日常的画面，都没有她。

甚至连父母的笑容，都带着一种微妙的“保留”，像是合照的时候身边有个人，但后来被剪掉了。

而江唯——

她一直都在照片里。

不论是野餐、生日、出国旅行，甚至是江家父母参加的某次学术论坛合影，江唯都以各种身份、各种角度出现在他们身边。

像一道影子，早就存在。

江墨闭上眼，头痛得像有人用细线一寸寸勒住她的太阳穴。

“……这家人，明明都是活人，为什么感觉就像在演一场谁都知道剧本但没人敢改的戏？”

她自言自语，声音虚得像空气都要吞掉。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

窗外天色灰得不像早上十点，更像是世界在酝酿一场失控的低气压。

她脑子里突然闪过昨晚的“咔哒”声、那双湿脚印，还有江寒那句：“江家不欢迎敏感过头的人。”

她盯着灰白色的天空，心里第一次认真产生一个念头：

——江唯不是假千金。

她是整个江家的核心。

而自己，可能才是那个闯入这场剧本的人。

“无论如何，”江墨喃喃，“我得先弄清楚江唯到底……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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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墨留言》

“今天是回到江家的第二天。”

“窗外的雨好像从没停过。藤蔓像是喝饱了水，贴在玻璃上，不肯离开……有点像某种缠人的情绪，软软的，绿绿的，长得太快。”

“我早上看到哥哥们——他们都坐得笔直，好像摆在店里的模特……却偏偏眼神各有裂缝。”

“他们对我说话，但好像不是在跟我说话。”

“我也笑着回他们话，就像在对一面镜子微笑，镜子里的人，我也不认识。”

【轻笑一下，很轻很轻，像怕吵醒梦里的人】

“江唯坐在最中央，像湖面上的月光，平静，亮得刚刚好……不晃眼，也照不清什么。”

“她总是刚好说出‘我想听’的句子，做出‘我该感动’的动作……”

“可我不知道她是在欢迎我，还是在温柔地提醒我——‘别靠太近’。”

【录音暂停一下，仿佛江墨转过头看了眼窗外】

“说真的，我现在还搞不清楚这家到底是太安静，还是我太吵。”

“也可能……我根本没回来，而是误闯进了别人的梦。”

【风轻轻吹过，她声音也更轻了】

“但我不怕。我只是……有点困，有点冷，有点想回到真正属于我的地方。”

“如果这里真有剧本，我总要摸清楚我演的是哪一场。”

【咔哒，录音停】